他将来极有可能成长为青穹天国里的执死之神。
面对睁开死眸、显化神性、凶威凛凛的伏颜赐,诸葛祚全程避战。一会儿藏于长夜,一会儿遁于星光。又是瘴气又是浓云,又是引动天象变化,忽而风雨雷霆。
伏颜赐似神祇降世,诸葛祚却如浮尘飞沫。前者极显耀,像是把演武台变成了他的神座。后者极微渺,藏在每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广阔的天下台上,两人上演了一场精彩的追猎教学。
在绞碎“天象幻源”,强势扑灭“大梁星光”后,伏颜赐以一记青穹雷枪的神罚,将藏在枯骨里、几乎已成鬼身的诸葛祚逼出。
绝大多数观众这时才发现,诸葛祚竟然一早就将真身藏在了如林的白骨中。之后的一系列精彩追逃,都是他留给伏颜赐的表演时间。
而伏颜赐追到一半,便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明追暗查,破除了“灯下黑”的知见障,找到诸葛祚真身所在,在铺垫好决战环境后,一举逼战!
无论是伏颜赐的敏锐,亦或是诸葛祚的隐匿功夫,都是令人惊叹的。
接下来的变化更是惊掉一地下巴。
总是一本正经的、小巫祝形象的诸葛祚,像所有刻苦读书,不好好吃饭的小孩子一样,身形有些瘦小。
但他竟在伏颜赐一枪挑出他来,逼战生死的危机时刻,掀掉了祭袍,化身一个面有鬼纹、体魄不输于尔朱贺的壮硕蛮人。
他激发了“鬼山血脉”,化为传说中的“鬼山蛮”!
使一柄重剑,分明得了献谷钟离炎的真传,竟有几分凶蛮武夫的姿态,和神性伏颜赐正面硬轰数十合而不落下风!
当然数十合之后他又跑了。
伏颜赐一时间没能抓住他,便又耐心构建冥土阵地,打算稳扎稳打做持久战争……他却又杀出。
这一次漫天星光绞月光,驭鬼搏杀亡者,他简直是换了一个人,蛮横得不得了,贴着伏颜赐对轰对耗。
最终伏颜赐因前期铺场消耗过大而落败。
诸葛祚成为本届黄河之会内府场的第二位四强选手。
“怎么样?”慕容龙且又问。
这又是一场“恰到好处”的胜利,让他在心里调高了诸葛祚的预期。
当然这一次他问话的时候,盯着宫维章的眼睛。
宫维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慕容龙且好像看懂了这眼神——你在问什么无聊的东西。你好像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我是领队。”慕容龙且轻咳一声,莫名地解释道:“我还是很关心参赛选手的心理状况的。”
宫维章淡淡地道:“心理状况这种事情……你应该关心我的对手。”
“说得——也是!”临比赛了,总不好打孩子。慕容龙且遂沉默。
紧接着便是鲍玄镜和尔朱贺的战斗。
据说赛前就吵出了火气,打起来想必是流星对撞,精彩纷呈。
但真正等到比赛开始,慕容龙且唯一的感觉就是“吵”。
雪原蛮熊中气十足,边打边骂,而且也不知得了谁的指点,本来嘴笨的他,一时唾沫连珠,专戳人短。什么你爹死因存疑,你伯父难称烈士,你爷爷还有待调查,什么“我不见满门忠烈之家,唯见怨气冲霄黄口鬼”……
虽然也是音杀之术在其中,但真说不好是音杀力量杀伤更大,还是咒骂的内容杀伤更大。
最后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词儿了,只是一个劲儿地骂“小马屁精,有种别跑”。
全场怒声不绝,拳头横山绝海,骂人的声音震天响。
以至于观战的齐国领队博望侯,都向裁判提出抗议,说比赛归比赛,这样叫骂是不是缺少风度,有辱斯文。
雪原皇帝说这也是进攻的一种。战场上可不会有谁拦着不准骂人,难道可以跟妖族讲道理让他不要骂你?扛不住可以弃赛。
主裁判一脸牙疼的表情,在跟场边的太虚阁员商量过后,最后还是没有做任何干涉。因为黄河之会胜负的标准本就只有一个,且对赛场上的手段,没有任何非外力的限制。
就算要改比赛规则,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不能临时来改。
具体到比赛本身,就是尔朱贺不断冲击对手,寻求决战……鲍玄镜不断移位,使用各种方法削弱对手的过程。
什么“五鬼缠身缚”,什么“搬山锁”,什么“逆脉截星术”、什么“心魇血轮印”……有条不紊地往尔朱贺身上扔。
其中尤其是“心魇血轮印”,乃血河宗秘传大术,直接动摇尔朱贺的意志,在其内心裂出一尊心魇来。
虽被尔朱贺以斗天凌地的战斗意志所镇杀,却也大大削弱了尔朱贺。
【神明镜】状态下的鲍玄镜,漠然高上,不犯任何错误,从头到尾没有给尔朱贺机会。
哪怕他已经强到捶破山河,有万夫之勇。最终也只是在无垠广阔、似冰原一般的神明玄镜上,步履艰难,淹于风雪。
最后鲍玄镜波澜不惊地赢得了胜利,将已经精疲力尽的尔朱贺掀翻后,从耳朵里掏出两只“洁声蜗”,随手一丢,化为两座“言秽山”,将这小子镇住。
这无疑赢得比赛,也赢得了风度。
那一刻云淡风轻的动作,赢得全场起立欢呼。
慕容龙且难得地多说了几句:“黎国那边已知不可胜,想要从鲍玄镜的年龄着手,攻击他的心性。尔朱贺这等无所畏惧的血性少年,竟然会同意这种法子,可见他对国家荣誉的看重……黎国上下士气可用,是我们不得不防的劲敌啊。”
“至于鲍玄镜,都说此子浮华,我看他道心似铁。你对上他要格外小心,不可有半分轻视。”
慕容龙且这边还在说着,宫维章已经起身往台上走。
“轮到我了。”他只这一句。
第一代道门天师的血脉,已经在台上等。
许知意戴星曜玄天冠,披九劫缠云袍,戴上穹阴阳鱼佩,踏六爻青莲靴……已是一身贵不可言的天师装扮!
当然因为黄河之会历来重人禁物的规则,她这一身装扮,都被封禁了力量。
少女怀春的年纪,却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高上淡漠感,那是年代悠久的天师家族,无所不在的历史气息。
使得少女青丝如泛霜。
她用一种高上的语气,淡声说道:“请上台来——宫将军今日赢了我,便可堂堂正正地走进宫家大门,再不用东躲西藏了。”
宫维章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眸光虽浅,亦如刀掠。
向来懒得废话的他,这次却开口:“你长得很年轻,但你身上的味道,太旧了。”
“几个大时代之前的许姓,到今天已经发霉。”
他站在了台上:“你是怎样地小觑我?我不是折月公主的儿子,我也无须进宫家的大门。”
太虚幻境里负责解说的徐三,一下子来劲儿了!解说个比赛,还有新剧情听?
边嫱也维持着微笑:“两位选手在赛前互相问候,少男少女,草长莺飞,真是美好的少年时代啊。”
台上的宫维章,单手按着刀:“我的‘宫’,和宫希晏的‘宫’,不是一个宫。”
“宫希晏给我的投资我会百倍还之,我将开辟我自己的家名。”
“你知道什么是新时代吗?”
“你有幸生于此,却沉沦在旧风。”
“我要给你的答案——”
他往前走:“就从杀死这些恋名不去的老姓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