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我把地址发你,明天晚上六点半左右,我老婆下班后会过去开门。”
“好咧。”
第二天,赖威带上工具,早早的来到指定的地址等候。
“叮。”电梯门开了,一个高贵的少妇走了出来,披散的长发微微卷起,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笑容,却丝毫不影响美感,手上提着名贵的包包。
粉色的丝质蝴蝶结衬衣配上黑色的阔腿裤,她本身个子就不矮,一双普通的平板鞋就能显出她的修长双腿。走起路来全身毫不顾忌地散发着令人心动的幽香,赖威知道,那不是香水的味道,是少妇的体香。
赖威强压心头的无名火,咧嘴笑笑:“程太太,您来啦。”
苏雅看到赖威,脸色一沉:“怎么是你?”
“您放心,我是专业的,之前干过好多年家政,这不,上次在夜总会当保安,后来夜总会不是被查封了吗,程队也是好心,看我没工作,赏我口饭吃。”
苏雅没有答话,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淡淡说道:“我到楼下超市买点东西,你这边完事了就给我打电话。”说着拿出纸笔写下号码。
“好的,程太太。”
“叫我苏老师。”
“不好意思……苏老师。”
苏雅借口出去买东西,实则回家了,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等她接到赖威的电话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苏雅到超市随便买了些东西,拎了上去,想必是为了通风,大门是开着的,一眼望去,窗明几净,苏雅心中还是满意的,但是她没有表露出来,从购物袋拿出一瓶饮料递给赖威。
“谢谢。”赖威接过饮料。
苏雅打开空调试了一下风。
“你是加了雪种吗?”苏雅问道,语气中似乎夹杂着情绪。
“哦……对,这个程队确实没说要加,不过我看这几台空调像是有些年头没加了,就加了点。”面对苏雅这样的女人,一把年纪的赖威居然有一些莫名的紧张。
苏雅脸色一沉,正要发作。赖威连忙解释道:“您放心,这不加钱,算我私人送的。”
苏雅皱了皱眉:“我们家是差那俩钱的人吗?说吧,这次服务一共多少钱。”
赖威挠了挠头,想了一下,说道:“以我和程队的关系,本来不该收的。”
“别磨叽了,该收多少收多少。”
“那就……两百吧。”赖威怯怯地说。
苏雅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光是三台空调机加雪种,市场价就得一千,加上清洗费和打扫房间的费用,至少得一千五。
赖威看苏雅的表情,以为她嫌贵,心中有些忐忑,于是又改口说道:“那就收一百吧,意思意思就行了。”
苏雅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递给他,赖威有些受宠若惊:“苏老师,您是不是听错了,我是说一百,不是一千。”
“我没听错,你是程辉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我们怎能亏待你,拿着吧,我知道,市场价比这高。”苏雅说道,语气比之前平和了许多。她心中有些责怪自己,也许之前自己对他的评价是错的?也许他真的只是一个本分的老实人。虽然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但是给这个价钱总是没错的。
没想到赖威还是拒绝了,他说:“别别别,要不了那么多,外面的人都是把价格虚高了,其实没啥成本,这样吧,我拿500,以后你们有什么活多介绍着点,我什么都能做的。”
苏雅也没有强求,只按他的意思办了。
第二天上午,程辉偕同妻子去高铁站接岳父母,回到家,看到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二老都非常高兴,还夸赞程辉。
“爸,妈,你们先聊着,我去市场买些菜,今天啊,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岳父苏文说道:“别忙活了,陪我们说说话,等下去饭店吃吧。”
岳母沈燕也说:“对啊,你下午不是还要上班么。咱那么久没见了,聊聊吧。”
“那行,爸,妈,这次你们回来打算住几天啊,下一站准备又去哪里。”
沈燕说道:“这得看情况,我们也已经跑遍大半个地球了,如果可能的话,还是想带带小孩,享受天伦之乐,你们得加把劲啊。”
程辉心里暗喜,本来就想让二老帮忙做说客的,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二老就直奔主题了,看来他们和大多数父母一样,都想抱孙子。
只听苏文也附和道:“小雅啊,你们还是趁早要个孩子吧,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拖就成高龄产妇了。”
沈燕说:“对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赚钱都是次要的,传宗接代才是大事!家里没个孩子,总感觉缺点什么。”
苏雅脸红红的没有出声。程辉见状,笑呵呵地说:“快了快了,我们在备孕了,争取早点给您二老添个外孙。哈哈。”
“爸、妈,我约了朋友谈事情,得先走了。”说完就站了起来。
“你看你这脾气,都是小辉把你惯坏了。”沈燕拉着苏雅的手:“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说。”
大概过了半小时,母女两人从房间里出来了,也不知道沈燕说了什么,苏雅只是不停的点着头。看来是一物降一物,苏雅平日里是多么独立、有主见的一个新时代女性,遇到她母亲也只能认栽了。
“妈,那我先出去了。”
“好。”
苏雅出了门,沈燕对程辉说:“小雅的思想工作我已经做通了,她已经同意要孩子的事情,剩下的就靠你了。”
“知道了,妈。”程辉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晚上,程辉又向苏雅求欢。
苏雅有些不耐烦:“哎呀,你着什么急啊,排卵期刚过,下次吧。”
“下次?那还得等大半个月呢。”程辉嘴里嘟囔着,不情愿地盖好了被子。
闭上眼睛,思绪回到了他的青春岁月,那是1998年,程辉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南州市第一中学,他所在的培丰县虽然也属南州管,但那是南州最偏远的一个贫困县,存在感极低,他们村离镇10公里,镇离县城80公里,县城距离南州市区200多公里。
那样贫困的村落,在当时即使有人考上市里的中学,也不会过来就读,全县考上一中的5名学生,程辉是最后一名,但只有他来了市里上学,那得感谢他开明的父母,深知知识和眼界的重要性,不管多苦,都想让孩子得到最好的教育。
来了才知道城市与农村的区别。同学们总嘲笑他乡巴佬,学习也收到了干扰,第一学期期中考试,就考了个全年级最后一名。
当他一个人在角落里无助的哭泣时,一个胖胖的女生递过来一张纸巾,后来才知道,她就是隔壁班年级第一的苏雅,青春期的懵懂让他对这个胖女孩有了奇怪的情愫。和她一起学习,时间过得特别快,成绩进步的也快。
毕业的时候,程辉的成绩已经是年级中游,两人的高中都是在本校就读,还分到一个班里。
此时,程辉已经一褪农村孩子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帅气、阳光和活力,当时一度成为众女生眼中的校草。
相比之下,除了成绩好,苏雅毫无优点,微胖,还有点黑,整天捧着书本,不修边幅的样子,扎在人群里也是毫不起眼,有一天她突然向程辉表白。
程辉先是措手不及,最后还是接受了,让一众女生失望透顶。
没想到女生在高中那三年变化会那么大,可能是学习压力大吧,高三上学期,苏雅已经瘦了下来,秀美容颜初现,加上学霸的光环,逐渐引来一些狂蜂浪蝶。
程辉这才意识到危机,随着中学生涯的尾声,自己很有可能会失去她。
高考前,他问苏雅:“小雅,你打算报考哪所学校?”
“当然是帝都大学。”苏雅带着憧憬的眼神,至今程辉还印象深刻。
程辉陷入了沉默,以他的成绩,勉强考个二本,无论如何也考不上第一学府帝都大学的。
“你呢?”苏雅问道。
“我……我想去省城警官学院。出来之后能分配工作,还能惩恶除奸。”程辉挠着头说道。
“电视剧看多了吧。”虽然是微笑着说的,但苏雅的话还是像一盆冷水泼来。
程辉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程辉知道已经尘埃落定,苏雅去帝都就读,四年后还能回来吗?算了,不想了。
临别的时候,程辉说了一句话:“我等你回来。”
没想到一别四年,苏雅杳无音信。
08年大学刚毕业,程辉就被莫名其妙地指派到一个物流公司做卧底,而所谓的卧底也只是老板的助理,只因招聘广告写的要求是:“英俊帅气的男生。”
后来程辉掌握了物流公司参与贩毒的证据,成功瓦解了犯罪集团。09年年底,程辉主动申请回南州工作。
小城不大,有一次在街上碰到苏雅的母亲,程辉主动打招呼:“阿姨,还记得我吗,我是程辉,之前还去过您家里。”
“记得记得,你怎么回来了。”沈燕略显惊讶。
“我啊,现在在刑警队工作,您和苏伯父一切都还好吧。”
“好着呢。”
“哦,那就好……”程辉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小雅吧。她读研了,还在北京,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心情不太好。你是他老同学,有空多开解一下她,我把她电话给你。”
“谢谢啊姨。”程辉兴奋极了,没想到苏母会这么善解人意。虽然拿到电话,但程辉始终不敢拨打,倒是经常到苏雅父母家,帮他们做家务献殷勤。
反正有时间,那段日子,他在刑警队就是一个摆设,队里的人似乎对这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什么好感,有人说他就是靠长得帅去迷惑女老板才破案,不然也分不到刑警队这么好的单位。
也有人说他是关系户,上面有人。谣言四起,他都一笑置之。
2010年春天,一次下班后,程辉又跑到苏雅家里,碰巧沈燕正在和苏雅通话。
看到程辉,沈燕对那头的苏雅说:“你猜我见到谁了?”
还没等苏雅回话,沈燕把电话递给程辉,程辉抖着手接过了电话,听到那久违的声音:“谁啊?”
“……是……我,程辉。”程辉颤巍巍地蹦出几个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程辉也没有再说话,好一会儿,只听苏雅说:“我手机没电了……下次说吧。”声音显得有些不自然,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回到住处,程辉久久不能平静。一夜无眠。
经过一个星期的思想挣扎,他终于拨通了苏雅的手机:“喂……小雅,是我,你还好吗。”
“我毕业之后可能会回南州,你还愿意娶我吗。”话筒传来苏雅平静的声音。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程辉兴奋得都快跳起来了。
2011年,苏雅研究生毕业,回了南州市,两人重新确定恋爱关系。2014年,苏雅的父母出的首付,在市区给两人买了房子。两人终于走进婚姻的殿堂。
其实程辉并不算很优秀的人,这一点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加上同事对他的误解,所以他工作并不是很积极。
结婚之后,苏雅对他这种不求上进但求无过的态度非常不满,经常督促着他,鞭策他,还帮他分析一些陈年旧案。有了妻子的帮忙,程辉连破几宗积案。领导对他也是刮目相看,加以提拔,终于在2017年年初升为队长。
程辉心里对妻子是感激的,是敬仰的。平日里看似相敬如宾,其实他都处于劣势。有时候他会想,苏雅嫁给他是委屈了。
但有时传统的大男人主义又会冒出苗头来,想要妻子以自己为中心,该怎么做呢?经济上,自己是比不过的了。
社会地位,自己现在这个队长的位置都是靠她才有的,除非,自己独立干一件轰动的大事,那什么事才算是大事?真是伤脑筋。
2017年8月中旬,这天,赖威又喊程辉吃宵夜。
“程队,你和苏老师生日是哪天?”赖威忽然问道。
“你咋想起问这个了?”程辉不解。
“哎,最近没工作,只有去买彩票碰碰运气了,说不定能中呢?”赖威有些失落。
“真对不住,赖哥,我帮你留意一下,要是有合适工作第一时间告诉你。”
程辉有些内疚。
“客套话就免了哈,说生日,我还指着发财呢。”赖威看程辉这样,憨笑道。
“我的是19850304,我老婆的是19860828”程辉无奈,只好说了。
“好家伙,我足足比你大了20岁,要是运气好,我儿子都有你那么大了。”
赖威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赖哥,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要向前看。”程辉安慰道。
“没事没事,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