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房子,不是这样的话,八毛钱租不到的。
水开了,拎铞子灌进热水瓶。
热水瓶是这屋里唯一值钱的东西。
房东很坑,用电灯的话,房租还得加两毛。
陈士东舍不得,房东就卸掉了屋里唯一的灯泡。
美孚灯也挺亮,一毛钱的煤油,省着点用,可以点很久。
陈士东没有表,平时只能大概估时间,有事都是提前。
感觉差不多八点了,陈士东把美孚灯挪到正对着门的最远的床头板凳上,自己靠到门那边墙角,顺手把门栓卸下来。
门缝不严实,从外面可以看到室内,他不打算露在别人视线里。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陈士东摸了摸手边的门栓杠子,又撇头看了下旁边北窗的插销,嗯,开着。
防备心永远不可放下,这是半年前的血,教会的陈士东。
屋外似乎有脚步声,不急不徐,听着不像房东和邻居的脚步。
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下,顿了顿,门被敲响。
陈士东没吭声。
又敲,这回可能劲使大了,门被敲动,打开了一条缝。
门外的人可能有点惊讶,没有继续。
静了一会儿,门外发出了声音:“小陈。”
陈士东依然没有吭声。
“小陈我进来了。”
北边门扇被缓缓推动,推到一半,又被拉回去,南边的门扇又被推动。
陈士东紧张了,来的是个老手!
南边门扇被推开一点,一双眼睛露了出来,陈士东看到眼睛被室内灯光照亮,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举起了门杠!
“欸欸欸!自己人!”来人轻声说。
门被完全推开,来人站进来,笑眯眯对着墙角的陈士东:“我要是来抓你,就不是一个人,要杀你,刚刚就能开枪了。”
陈士东没有被说动,仍然举着门杠,但也没打下去。
“我找陈掌柜。”来人说。
“掌柜姓周,我是伙计我姓陈,要我帮您喊掌柜的去?”
“哦,那找你也行,我要寻一本《洗冤录》。”
“那本书可不好找。”
“找到可解决我大问题了!”
门被关起来,门杠被插上。
两双手紧紧握到一起。
“小陈同志,我是老李,辛苦了!”
“老李同志,昨天为什么没在店里接头?”
“我想看看沪上的小同志够不够警惕!”
“怎么?”
“警惕是警惕,但经验不足。”
“啊?我今天回来很小心,转了好几圈才进门。”
“昨天,我跟了你一路!”
“啊!我···老李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处?”
“同志啊!你搬家怎么不通知组织?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你一旦有事,组织不知情,会损失很大的!”
“我刚刚换了掩护身份的工作,原来的住处不适合身份,但那会儿上级口头通知我更换领导了,你不来我无法请示。”
“嗯,情有可原,但你应该在上级命令你的时候同时反应这个事,哪怕当时没有找到新住处,哪怕延迟交接!”
“我懂了,老李!哦,请坐,喝水!老李,我的新任务是什么?”
“这个不急!我要先同你讲一下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