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小子不让我第一时间跟你姐夫举荐人选的主要原因吧?先放出风声去,让别人知道我拥有举荐人的权限,然后那些有进取心、想建功立业的将领就会托关系来跟我说项?等于是主动向我靠拢……
“但,我明知道他们的心意,还要再任用,那我……真跟乱臣贼子没什么区别了……”
张峦说到这里,情绪竟然有些激动。
沈禄在旁听了很无语。
你们父子俩吵架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下场合?
我还在旁边坐着呢。
你们俩这么公然商议……
大逆不道的话我听了一耳朵!
等等,这计划不是你来瞻提出的,而是你儿子预先筹谋中的一环?
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你这种在人前坦然承认你不如你儿子的勇气……也是值得世人“敬佩”的!
你还真是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啊。
“咳咳,来瞻,你要听听都有谁来说项吗?”
沈禄试探地问道。
张峦瞪了小儿子一眼,问道:“你小子,就说我要不要听吧?”
张延龄知道老父亲又在犯拧巴,当即道:“听啊,怎么不听?傻瓜才不听呢!”随即转头看向沈禄,做了个请的手势,“劳烦姑父说一下。”
沈禄赶紧道:“其实最热衷于此事的,正是保国公。自打新皇登基后,五军都督府内涉及到京营事务,陛下重点提拔了德高望重的英国公,而保国公则因为是先皇一手提拔,从抚宁伯一路晋升到侯爵,公爵,标签太严重,反倒是……受到了一些疏远。”
张峦仍旧以抬杠一般的口吻问道:“保国公真的行吗?”
沈禄哭笑不得,道:“怀疑谁都可以,但怀疑保国公实在没那必要。保国公在成化年间,多次随同节制尚书、都御史领兵出关征战,在南方、西北、东北各条战线上,均取得辉煌成就,算得上骁勇善战。尤其是之前跟随王威宁出征草原,可说是战功卓著。”
“王威宁?”
张峦听到这里,神色稍微有些动容,失声道,“可是前威宁伯王越?我听说此人可是非常有能耐的,奇袭威宁海,追战黑石崖,威名赫赫……对了,此番新皇登基,为何不见陛下重新起用此人呢?”
沈禄笑道:“看看,连来瞻都知王越本事超群……可惜啊,他跟旁的被卸职的人情况截然不同。”
“哪里不同?”
张峦问道。
沈禄显得很尴尬,特意看了小侄子一眼,好似在说,延龄侄儿啊,你都不给你父亲上课的么?
在我面前简直是出丑啊,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还得问我?
张延龄道:“爹,我想姑父的意思是说,好像王恕他们,虽然不为先皇所用,但至少只是致仕还乡,重新起用没那么多阻碍。但王越毕竟是先皇钦定的罪名,如今贸然启用先皇时的罪臣,似乎有悖陛下孝义之名。”
张峦恍然道:“哦,原来王越乃戴罪之身。唉!说起来,咱张家也是受了这茬苦。话说当年你伯父……”
“爹,就不说咱张家的往事了吧。”
张延龄知道老父亲又在感慨当年伯父张岐在辽东巡抚任上犯事而被发配还乡,抑郁而死的过往。
但现在张家兴旺更胜从前,好像并不需要老父亲对谁产生共情。
沈禄问道:“来瞻,你觉得保国公行吗?”
“这个……行吗?”
张峦用期冀的目光看向儿子。
这让沈禄很无语。
我这大舅子,已经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了吗?
居然就当着我的面,让你儿子来做决定?
你是真没把我当外人啊!
这么机密的事,都让我知晓?
张延龄赶紧道:“爹,此事我不宜马上就出谋划策,不如等姑父走后,咱再做一些私下商议,再或者是做一些取舍,让姑父回头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人来向你毛遂自荐,可好?”
张峦奇怪地问道:“向我毛遂自荐?既如此索性直接去找陛下,在朝堂上主动请缨岂不是更好?找我算几个意思?”
沈禄笑着说:“其实我觉得内侄说的有几分道理。你们父子二人可以做私下商议,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府去。告辞,告辞!”
沈禄知情识趣,当即就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我不走,莫非要赖在你家里过年呢?
“这就走了吗?”
张峦嘴上好像在作挽留,但已经起身,大有相送之意。
沈禄道:“这不是嘛,这几天家里也在忙着采办年货……话说今年这春节过得不太好啊。在京官员已经有多月未曾发过俸禄了,都得靠家底来过活。”
“都怪梁芳那奸贼掏空了朝廷家底!”张峦恨恨然道,“放心,我会想办法,让咱朝中同僚过个好年!”
沈禄心说“我靠”,你这个户部侍郎,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哪个官员指望你带着我们过好日子?
难道以后发俸禄还得靠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