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说?”
“我说你打我,你凶我,你不再喜欢我了!我要父皇打你,要父皇把你赶走!”
虞尘的眼神一黯。
“公主,您何必说这样的负气话。”玉瑶说着,对他道:“殿下说是自己不小心跌倒了摔的,陛下说听人传是七殿下您打的,公主连忙说不是,还说您这样的性子,那样喜欢她,怎么会打她这样重……”
虞尘觉得喉头发涩,看着虞清那张气鼓鼓的委屈小脸,心里五味杂陈。
“为什么不跟父皇说真话?”
“你不喜欢我了,我还喜欢你。我不想父皇责备你,也不想其它哥哥说你不好。”
他眼神颤动。
虞清又委屈了,不顾还没包扎好的小手,扑进他的怀里哭:“七哥哥,我会好好写字,再也不偷懒了,我知道错了,你喜欢我吧,清儿懂事。”
从小到大,她从没挨过打。
以前他只是吓唬她,这算是她头一次挨打。
“我还以为,我打了你,你不会再愿意理我了。”
“我愿意理你,你也理我好不好,呜呜……”
“身边对清儿好的人那样多,我凶你打你,你为什么还愿意这样哄我?”
“怎么会,我最喜欢七哥哥了!”
她哭的太狠,吸入了太多的凉风,讲话打着奶嗝儿,直往他的怀里钻。
他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在这一瞬间才明白了她昔年说的那些话,原来是他想错了,她对自己只是兄长亲人之间的感情,是他的心思不清白了。
那天晚上她硬拉着他一起睡,她躺在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
同床而眠,尽管穿着衣服,没有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事情,他也还是心猿意马,心跳如擂鼓。
他逐渐习惯了她在他的面前口中翻来覆去只有景祀这个名字,可直到现在,听见她说心口还是会觉得酸涩。
他是君子。
但他做了小人。
趁虚而入,与她一夜春宵。
这份偷来的欢愉让他藏在心底久久,他会自责内疚,对上她那双笑眼时会心虚愧疚,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虞仲怀的尸体下葬后,他在墓前将她问的话带了去。
只是不知道,风会不会将这句话带给六哥。
好残忍啊,要留他在这世间,长存百年。
虞尘后来娶亲,皇帝赐婚,他拒绝后主动求赐婚,新娘是虞清府上曾伺候的婢女玉瑶。
他们相敬如宾,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他说过,她可以养男人,只要不跟他和离,想怎样都可以,若她怀孕生了孩子,他也会当成亲生孩子看待。
但玉瑶只是摇摇头。
他们就这样守到了他八十三岁。
他当真成为了贤王,被世人敬仰爱戴。
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想要去虞清的墓前看一看。
那天下着很大的雪,玉瑶替他撑着伞,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到虞清的墓前,他颤抖着手帮她把墓碑上的雪花清理掉,还像以前跟她说话那样,问她冷不冷?
他说了很多话。
然后指着远方,对玉瑶说:“我好像看见清儿了,你瞧,那个穿着白色斗篷朝着我跑过来的小丫头,是不是清儿啊?”
玉瑶看着他手指空指着的地方,那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但她还是笑着应:“是殿下,她没有打伞,像以前一样朝着您跑过来,想钻进您怀里要抱抱要撒娇呢!”
“把伞给我!”虞尘接过伞,“清儿怎么不打伞啊,雪这样大,万一冷着了怎么办,我要过去,帮她撑伞。”
玉瑶就一步一步的跟着他,“王爷,您慢些,小心路滑。”
“什么王爷?我不过是个七皇子,你莫要听民间叫我贤王就乱叫,若让父皇听见了,该不高兴了。”
玉瑶眼眶湿润了,“是,七殿下。”
“我今日怎么忘了给清儿做糕点,她要生我的气了,这可怎么办啊……”他说着,苍老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真的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公主性子最好了,怎么会真的生您的气?别担心,七殿下。”玉瑶纠结犹豫着,最终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封信。
一封,早该在几十年前就给他的信。
因为她的私心瞒下来的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