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夜晚的神社昏暗,只有路两旁石灯笼的莹莹火光在跃动。
月色凄迷皎白,树叶猛然随风发出瑟瑟响动。
神社上空倏地发出一阵隐约的白光,庞大的月亮下,一道黑影在高楼林立中穿行,即便这时还是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之际,但他每一次的掠过,恍若风般轻飘。
川流的人群好似都将他忽视,渐渐,便来到了这处古老的神社内。
甫一穿过结界,他的人身很快便化为了一头巨大的长毛白犬,云雪似漂浮的犬尾足以将鸟居遮蔽,他向着神社内越走越深时,逐渐便从兽身化为了人形。
菱格黑纹,雪色和服就这样松垮地穿在身上,银发及腰,惺忪而懒散。
“你来了啊。”
天之日鹤神将四周时而时而起舞,时而嬉戏的白鹤虚影吹散,鎏金眼眸中流光溢彩,目光停留在面前的勾玉上。
“真是抱歉,还要劳烦你照顾犬子了。”
“你说错了。”
“不过是个半妖罢了,吾自然不会关心。”
神只淡淡回答,祂纤白的指尖一勾,便从勾玉内挑出一根金丝灵气,手指微弹,那缕金线便化为勾玉模样,通体晶莹碧翠。
“啧,十几年不见,还是这副模样。”
犬冢秀明手持乌木镀银烟杆,靠在门上,轻吸一口,仰头缓缓吐出雾气。
“老夫倒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他的鼻尖轻嗅着,望着皎洁的月亮,月华泠泠披洒,那熟悉的甜香好似穿过了时光和岁月,令他的眼眸逐渐染上恍惚。
“……她回来了对么?”
此世间,人妖神之间并不是独立的,怨灵能成神,人能成神,妖自然也能成神,像是那些得到人类信仰,自然诞生而出的神明更是多不胜多,犬冢组,也有承担在其势力范围内保护神灵的职责,这也算是京都犬冢组的其中基石之一。
天之日鹤神是千年前由于皇室的祭祀从而成为神明,属神道教诸神之内,即便后来没落了,在京都,也并不是他们能管辖的,反倒是祂与犬冢秀明的认识,早早便从千年前开始了。
在祂尚还是人时。
仿佛是想到了曾经那个犹若银河、彗星似令他魂牵梦萦的少女,神明的气息变得柔和了些许,当那婉转轻盈的身姿和爱娇的嗓音,跨过千年真真切切地展露在其眼眸中时,那道银河,便再次从心坎上倾泻。
“……嗯。”
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在祂心中毫无竞争力的犬妖,神明甚至于已经不太在意情敌和他儿子出现在爱人的身旁了,更何况,这也不算是情敌。
想到此处,祂心情颇好地用指甲划下几缕白发,低头编制成绳,牢牢固定在勾玉上。
气氛陡然凝固。
银发的犬妖心中异常复杂酸涩。
他将烟雾吐出,静静地望着月亮,听着殿外的虫鸣,忽然就没了聊天的兴致。
“老夫先去将那个不孝子带回去罢。”
本是故人相见,现如今却也变得无趣。
“请便。”
天之日鹤神毫不在意对方的离去,只是瞧了眼对方的背影后,低头时,殿内恍然间又再次出现了白鹤翩翩的身影和清雅如泉的笛声。
吹散了草叶上的浮沉。
……
“喂!我说老头子,你在发什么神经!?”
屋内的犬冢诚还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睡觉,耳朵不时舒适地轻抖几下,只是忽而间他就察觉到自己腰部被猛地狠狠踢了一脚,一惊之下,连忙睁开眼睛。
待瞧到面前的犬妖后,更是气的呼吸都不顺了。
“都在这儿休息了两天了,还不知道回来?”
银发的犬妖散漫地蹲在地上,手持烟杆,望着自家蠢儿子的模样,半眯起眼睛,有些恶劣地将烟雾吹到他的脸上。
“啧,不想回来。”
他将毛茸茸的脸转过去,憋着呼吸,有点没好气。
“再说了,你先前怎么不说成年日会变回原形那么久?”
白毛大狗抖着耳朵,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自家老爹来这里,就说明他是要回去了。
明明是件好事情,但他目前却不大高兴地起来,说话也跟吃了炮仗似的。
“啊……忘记了。”
犬妖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懒散。
“最近组里事情可是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