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怀洲回家时,面对的就是甘云的刀刃。
“宝贝,你怎么了?”司怀洲镇定地看着那柄反光的小刀,甘云没有力气地抵着墙,满眼泪痕,有的人就是哭也哭的特别好看,让人想要犯罪。
“司怀洲……”甘云反复地用牙齿咬着唇,唇瓣上被咬出来的伤口再次裂开,让甘云尝到了血腥味。
那些刻意被隐瞒的记忆不断闪现在他眼前,和这个被自己爱称为先生的丈夫一起狰狞,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要拽他陷进深渊。
这一年来说对司怀洲没有感情是假的,尽管那些感情都建立在虚构的谎言上,但是这一年里不是假的,司怀洲是真真切切地疼着他,护着他,做一个合格的爱人。
所以甘云还是很难过,他不是干脆的人,他非常优柔寡断,现在一颗心被掰成两瓣,一面向着姜牧,一面对司怀洲狠不下心来。
于是他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答案非常明显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杀了姜牧。”
从听到姜牧这个名字开始,司怀洲终于有一点慌乱了,他折起袖子,语气稳重却又有一丝颤抖:“宝贝,我们把刀放下来说好吗,你这样会伤害到自己,你会被割伤的……”
他向前一步想要从甘云手里把刀拿走,甘云却更加害怕地攥紧了刀,在刀柄和刀身间被割伤,血色的液体缓缓流淌出来,那滴血像珍珠一样坠落,染在纯白的毛绒地毯上。
同样刺痛了司怀洲的眼,他不再动作,定定地站在原地,连忙安抚甘云不要冲动。
甘云后知后觉感觉到食指上很疼,但这都不及他心里那股攥紧的疼,其实他这样做,也杀不了司怀洲的,他心里清楚。
光是两人的体型来看甘云就不是司怀洲的对手,在家里时,司怀洲回家后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单手把甘云举起来,牢牢抱住上楼,他对甘云极有耐心和爱意,是真真切切地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喜欢。
哪怕是现在,他仍然以甘云为重。
那一瞬间,甘云仿佛就知道该怎么让司怀洲给姜牧偿命了。
“你杀了学长,是因为我。”甘云哽咽地缓缓将刀对向自己,失魂落魄地像是一朵糜烂的花,“是我害死了姜牧,是我让你…对他出手。”
姜牧在大学里虽然不是最耀眼的一个,却也是顶尖的那一拨,如果他大学毕业了出来,一定会做一个非常厉害的医生。
他是前途无量的。
如果没有自己,没有司怀洲,现在的姜牧一定在某家医院,接受病人所送的锦旗吧?
甘云恍惚地摇了摇头,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但他和司怀洲都知道现在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司怀洲敏锐地察觉到了甘云不对劲的状态,他声音冷然,紧紧捏着拳:“云云,姜牧的死并不是你的错,是我杀了他,是因为我自己的嫉妒,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甘云嘴角流着血,他将刀刃对准了自己,“是我的错,是我,杀了姜牧。”
爱意也好,愧疚也罢,甘云在这一刻,无比地想要为姜牧陪葬。
甘云将刀尖对准自己,狠狠地就要刺下去时,司怀洲动了。
电光火石间司怀洲抓住了刀尖,用力一翻,抱着甘云滚落在地毯上。
即便司怀洲再想故技重施也没用了,甘云承受不了再次催眠,否则他会变成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傻子。
甘云的刀被夺走,而他本人则陷在司怀洲窒息的拥抱里痛哭,一双眉眼里全是对自己的厌弃和仇恨。
他最恨的仍然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招惹了司怀洲,又执意要和姜牧走下去,可能姜牧就不用死了。
背负着一条人命的罪恶感太重了,重到甘云都忘记了司怀洲对他的另一个伤害。
司怀洲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甘云哭,可他抱着甘云的双臂都在颤抖,力气大到要把甘云揉碎在骨子里。
很快甘云便流干了眼泪,他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嘴唇上是干涸的血迹,也许刚才的自杀行为也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让他再也没有力气做什么了。
“先生……”
微弱的,轻软的声音在司怀洲耳边响起:“我一定会去陪他的。”
这个“他”不言而喻,司怀洲抱着甘云的动作更紧了一分,良久他松开甘云,而甘云宛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没有挣扎地躺在地上。
“老婆,”司怀洲亲了亲他的唇瓣,温热的液体落在甘云脸上,顺着眼尾滑落,“你爱我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司怀洲忽的又笑出声来,只是他的笑声十分恐怖,就像是隐藏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决心。
“没关系,从今往后,我还是会爱着你的。”
满是鲜血的手牵着甘云的手握住刀柄,甘云终于有了一些神采,他看着司怀洲,男人跪在他身上,握住他的手,将刀尖对准了自己。
司怀洲不爱笑,但此刻他挑起一抹比较惨淡的笑容,猛地一刺:“一周年快乐,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