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很凶,好像晏惊棠点个头就要吃了他似的。
小兔崽子最近恃宠而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吓唬谁呢。
晏惊棠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嘴巴贴到他的唇边,笑着舔了舔:“小榷儿就这么喜欢我,不想离开我的身边吗?”
沈榷火了,咬牙切齿地叫他全名:“晏惊棠!”
这几日架吵得多了,晏惊棠多多少少有些摸清楚了沈榷还脾气,他黏糊糊地勾着沈榷还脖子,去吮他的嘴唇,半真半假地解释:“不扔你,也不害你……这么多天了,小榷儿,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清楚吗?”
他这么一副急色鬼的样子,沈榷根本没法儿跟他好好说话。于是捉住他的腕子反手一按,膝盖顶着他的腿心往前压,三下五除二就把晏惊棠压制在桌子上。
这个姿势危险又暧昧,晏惊棠腿都打开了,就见沈榷扯了发带,缚住他的双手将他结结实实地捆在桌边。
晏惊棠:“……”
是不是不行?
沈榷直起身,双手撑在椅背上,俯身看他,声音冷冷的:“不清楚,我天生脑瘫,每天都被自己蠢醒,什么事都需要主子如实相告!”
晏惊棠:“……”
晏惊棠叹了口气,不得不坦白:“我就是想你能帮帮我。”
沈榷挑了挑眉:“什么?”
晏惊棠垂了垂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轻声道:“我晏家三代从军,我父母兄弟皆死于战场,大哥至今尸骨未全……你可知为何独我一人自小养于太后膝下,苟活到现在?”
晏惊棠这样的人,与人相交定然是不交心的,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沈榷一愣:“我听人说你自小体弱,西北苦寒,怕你撑不住,老定北侯夫妇才将你送回京中。”
“什么自小体弱?”这话好像刺激到晏惊棠了,他突然抬头瞪着沈榷,眼眶微红,问道,“武将世家出生的孩子,我娘亲生我时既无难产也不虚弱,怎会自小体弱养不活?”
沈榷没吭声,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晏惊棠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眼,对上沈榷意味不明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的体弱,是在京城中养出来的——”
这个结果……见识过皇室的勾心斗角,沈榷只能说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我爹娘手握重兵,于西北镇守多年,遭同僚打压,帝王忌惮。那时朝堂中有一流言,说西北百姓只知晏氏,不识帝王……使得陛下震怒。我是在那时候被送入盛京的——为了换一支两万人的援军,解沂州之急。”
沈榷一滞,他曾听人说起过那件事情——
天和二年,冬至。
因那时的沂州将领失职,匈奴人长驱直入,于城中大肆屠戮。老定北侯夫妇出兵救援,将匈奴人驱逐出城,却一时不察中了计,被围困城中。
当时西北边境也遭鲜卑人进犯,晏惊棠的大哥晏明朝脱不开身,无奈只能向盛京求助。于是为了博取帝王信任,年仅五岁的晏惊棠被送入京城。
可援兵因一场口口相传的疫病滞留并州,并没有到。
老定北侯夫妇死守月余,于小年夜里战死,头颅被匈奴人割下来,送到晏明朝手中。
同年,晏明朝承袭定北侯的爵位和军职。
又五年,晏明朝为追杀一匈奴将领深入敌营,失去踪迹。
三日后,匈奴人再度进犯,战车的长矛上穿着一具无眼的人彘,后被人确认,是遭折磨致死的晏明朝。
至此,晏氏全族悉数阵亡,唯余晏惊棠一人。
晏惊棠猝不及防撞上了沈榷近乎于悲悯的目光,倏地一笑:“看你这表情,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说了吧。说起来也是可笑,我在京中养出一身病痛,活不长了,陛下反而信我,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将西北军重新交到我手里,也算是因祸得福……”
后话戛然而止,他被沈榷拥住了。
迎面埋在温暖干燥的胸口,晏惊棠几乎能听见沈榷的心跳,心中那一股郁结的恶气滞留一会儿,突然散了。
而后他听见沈榷说:“没有因祸得福,这算哪门子因祸得福,不会说话就闭嘴。”
明明是安慰人的,却还那么凶。
晏惊棠叹了口气,拍了拍沈榷的肩膀:“我那时太小,其实没什么印象了,说这些也并不是为了让你可怜……”
他将沈榷扶起来,伸手捧着他的脸,认真道:“小榷儿,朝中关于晏氏的流言自始至终都没断过。我虽深居简出,却也举步维艰,如履薄冰。方才李修宁说的你可听到了?”
沈榷目光一暗,点点头。
晏惊棠道:“江南水师出了宁乘风,这是陛下在敲打我呢。我想你进西苑帮我盯着他,若是他有什么动静,或者得了什么密令,你就告诉我……”
说到此处,晏惊棠自嘲似的一笑,“世人皆道狡兔死走狗烹,可是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和我爹娘,和我大哥一样,那至少,我也想知道我在何时何地,为何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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