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团长问道。
“如果费尔南多选择防守,等他将所有军队运过河流,我们在兵力上就会陷入绝对劣势!”“这与查士丁尼陛下的原计划不一样,您这是在赌博!”
“呵呵,你终于理解了战争的真谛,亲爱的军团长阁下。”
贡萨洛微微一笑。
“战争本就是一场最肮脏的赌局,而我则是最精明的赌客!”
“我们仅有三千士兵,全都因为长途奔袭而疲惫不堪,与后军拉开了很大距离,我想,费尔南多应该会觉得胜算很高。”
“但是,对我来说,一千人的龙骑兵,两千人的近卫军,这已经足够了!”
贡萨洛跳下马,拔出查士丁尼的宝剑,面向诸军。
“我乃贡萨洛·科尔多瓦,皇帝敕封萨姆松伯爵,现在要求你们全体待命!”
“距离战争还有一段时间,我命令你们做好应敌准备,我的亲兵会对你们进行指导!”
贡萨洛转过头,看向军团长。
“军团长阁下,我知道您是君士坦丁堡系的一员,还娶了一个东方系的妻子,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我。”
“但现在,我是你的上级!”
军团长愣了愣,眼神坚定了下来,单膝跪地。
“大战在即,何来派系之分,我愿服从您的命令!”
士兵们跳下马车,贡萨洛的亲兵则走向车队末尾,掀开幕布。
“士兵们,这些马车没有装载士兵,里面的东西是铁铲,铁锹,镐头,拒马,三角钉和各种建筑材料!”
贡萨洛大声吼道。
“这里是莫拉和塔拉韦拉之间的唯一道路,我要求你们在山脉与河流之间挖掘一道壕沟,筑起一道能够容纳火枪手的胸墙,把马车,拒马和三角钉摆放在胸墙之前!”
贡萨洛踩了踩脚下的地面。
“这里紧邻河滩,前几天还刚下过小雨,壕沟不难挖!”
“我给你们两个半小时的时间!”
“大人,现在天气冷,混凝土没那么容易成型啊!”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用火烧!帮助混凝土快速凝固,但也得注意,别把它们真的烧坏了!”
贡萨洛吼道。
“不准继续问问题!我既然敢下这个命令,自然有自己的把握!”
士兵们不敢再问,立马忙活起来,这里泥土松软,在一铲铲的挥动下,战壕很快成型,简易的混凝土胸墙也在迅速搭建着。
其实,混凝土的初步凝固分为初凝和终凝,初凝时间一般在2到4小时,终凝时间一般在12到24小时,如果用火烧来适当提高温度,的确可以加快硬化时间,漏洞就是不可长久,使用寿命大大降低。
不过,在战场上,没人在乎这些一次性战争工程的使用寿命。
“兵团长,那我们呢?”
近卫龙骑兵亚巴顿兵团的副指挥官来到贡萨洛身边。
“我们也去挖战壕吗?”
“不,你们去南边的山后躲起来,等待我的信号。”
贡萨洛指了指南边的矮山。
“你们全部装备了最好的武器,早就该让阿拉贡人尝尝你们的厉害了!”
“呵呵,谨遵命令,我的大人。”
副指挥官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
“阿拉贡人将会成为亚巴顿兵团彻底击败的又一个强敌!”
……
马蹄隆隆,重重砸击在塔霍河谷的泥土上,高头大马上,贡萨洛眯起眼,吐出最后一口烟圈。
“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五千名阿拉贡轻骑兵,两百名敕令骑士,八百余名敕令侍从,都是费尔南多所能掏出的全部精锐。
阿拉贡轻骑兵与一般的伊比利亚军队没什么两样,使用马刀,长剑和短矛,身披轻甲,头戴尖顶盔,敕令骑士则换上了全身重甲,备用马上的长矛闪着寒光。
来犯骑兵看到了贡萨洛精心准备的防御阵线,似乎有些踌躇。
几名轻骑兵在阵地前快速奔过,似乎正清点着东罗马军队的人数,武器和火炮情况。
半晌过后,来犯者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下定了决心。
阿拉贡轻骑兵们呐喊起来,敕令骑士则换上了战马,接过了自己的长矛。
“全体注意,准备接敌!”
贡萨洛大吼,中军大旗迅速翻飞,将指挥官的号令传递给每一位下级军官,再由他们传达给每一名士兵。
“火枪,大斧,长矛,石灰瓶,火油罐!”
敌军人数占优,迅速分成四股,三支阿拉贡轻骑兵分左中右三队依次向阵线杀来,敕令骑士则小跑着跟在背后,随时准备重重一击。
“圣地亚哥!”
敌人的吼叫声传进了贡萨洛的耳朵,让他感觉十分熟悉。
“我们在天上的父啊,愿你的国降临人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一如行在天上……”
“愿你保佑最忠实的臣仆,愿我大胜而归!”
贡萨洛轻声祈祷着,亲吻自己的宝剑,眼神陡然锋锐。
“将士们,为了上帝,为了皇帝,杀敌!”
砰——砰——砰——
火枪齐射,一片硝烟,硝烟背后,十几名冲在最前方的阿拉贡轻骑兵应声而倒。
阿拉贡人也很快转变阵型,骑兵们分散开来,避免火力集中。
弓骑兵们开始射击,但他们的箭雨大多落在了胸墙上,像是石子投入了深海,惊不起一点浪。
阿拉贡骑兵们靠得越来越近,他们的速度也越来越缓,路上的拒马,三角钉和马车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阻碍,他们一边清理着障碍,一边忍受着密集的弹雨。
伤亡开始扩大,阿拉贡骑兵们开始急躁,越来越多的骑兵被堵在防线之前,他们与东罗马士兵近在咫尺,却始终难以撼动坚固的阵线。
“时候到了,火油罐,投射!”
贡萨洛大吼。
战壕中的士兵拿起身边的火油罐,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阿拉贡骑兵投掷而去。
刹那间,火海蔓延,轻骑兵们惨叫连连,战马受惊,开始四散奔逃,被摔下马来的阿拉贡士兵盲目挥砍着,却只沦为东罗马火枪的活靶子。
在指挥官的呐喊下,阿拉贡轻骑兵的第一轮冲锋宣告瓦解,他们收拾残兵,退回射程之外,等待着敕令骑士的冲锋。
敕令骑士的铠甲在冬日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冰冷的覆面甲下是骄傲的目光,头盔上的羽饰在冬风中上下飞舞,优雅而致命。
成军几十年来,敕令骑士成为了法兰西王国最锋利的战矛,装备精良,地位崇高,大型战役未尝一败,自然有些傲气。
他们的对手就显得落魄许多,近卫军团的军服当然是美观而威武的,但连续的行军和挖掘已经让它们之上沾染了不少泥土尘埃,士兵们躲在战壕之中,架起火枪,等待着敕令骑士的冲锋。
又是一轮齐射,十几名敕令骑士应声而倒,他们引以为傲的全身铠甲在火药武器的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正面射来的铅弹直接穿透了敕令骑士的铁甲,钻入他们的身体,带走他们的生机。
与十字弩相比,火枪才是真正的“恶魔武器”,任何一个经过定期培训的火枪兵,都能轻易杀死从小练剑的重甲骑士。
敕令骑士的速度已经快了起来,长矛平举,全身紧绷,他们的侍从也骑马随阵,一同向胸墙杀来。
轰——
拒马和马车已经被阿拉贡轻骑兵清出了一条道路,在敕令骑士的猛冲下,仓促堆砌的胸墙轰然倒塌,露出了战壕中的步兵。
一些骑士坠入战壕,和东罗马士兵纠缠在一起,一些骑士被壕沟绊倒,重重摔在地面,更多的敕令骑士则训练有素,纵马跳过并不太宽的壕沟,向中军大旗杀去。
在他们看来,解决掉东罗马士兵的防御阵线后,胜利已经唾手可得。
“长矛阵!准备!”
中军大旗下,贡萨洛高喊着。
大方阵步兵列阵向前,以最锋利的长矛指向了极速驰来的敌军。
敕令骑士已经来不及回头,重重砸进了长矛阵中,又是一阵人仰马翻,一阵马嘶人吼,他们的重量和速度化为了强大的冲击力,的确给步兵方阵带来了相当大的损伤,但也害苦了他们自己。
阿拉贡轻骑兵见敕令骑士突破敌阵,立马再度冲锋,他们高举着马刀和短矛,加入到混乱的战局之中。
“可以了,放信号弹!”
贡萨洛指挥着。
飕——
几支烟冲上天空,爆发出绚烂的光彩。
“杀!”
近卫龙骑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山头上,挥舞着自己的武器。
他们借助山坡,向阿拉贡轻骑兵的后方冲杀而去。
“换簧轮手枪!我们不用正面接敌!”
副指挥官命令着。
龙骑兵们掏出早已填装完毕的簧轮手枪,游弋在阿拉贡骑兵周围,一次接一次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一轮射击之下,阿拉贡骑兵愈发散乱,马匹惊叫着,士兵哀嚎着。
“掏出马刀和大斧,近身杀敌!”
龙骑兵们换上近身武器,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阿拉贡骑兵阵。
躲在战壕中的步兵也呐喊着杀了出来,他们手持板门大斧,上砍骑兵,下砍马蹄。
终于,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阿拉贡骑兵开始崩溃,一个接一个地脱离战圈,向西方狼狈而逃,敕令骑士则身陷不出,被高举长矛的大方阵士兵团团围住。
“混账西班牙佬,他们把我们卖了!”
有些敕令骑士咒骂出声。
“投降,我们投降!”
“我是贵族,我要求体面的接待!”
越来越多的声音冒了出来。
“准许投降,跪地不杀!”
贡萨洛挥舞着宝剑。
“我不在乎你们是贵族还是平民,你们的命运将由查士丁尼皇帝和卡洛斯国王决定,在此之前,你们只是我的俘虏!”
“来人,收拾残局,打扫战场!”
……
1475年12月3日,在东罗马帝国伊比利亚远征军的马车疾行军战术的压迫下,急功近利的费尔南多国王采纳了近臣的建议,用全部运力将大量骑兵精锐运过塔霍河,并向东罗马前锋直直冲去,试图解决这支与后续军队严重脱节的小股部队。
当天正午,由贡萨洛率领的三千东罗马主力与六千费尔南多骑兵在塔霍河畔爆发大战,自恃勇武的阿拉贡骑兵和敕令骑士见贡萨洛军人数不多,并无火炮与战车,认为占尽上风,遂决定尽早解决他们,直接冲杀而去。
然而,贡萨洛却对敌军的到来早有预料,采用战壕,胸墙,火枪与长矛方阵等一系列手段来反制骑兵,没能让来犯骑兵占到一点好处。
费尔南多的六千骑兵中,三千余人被俘或被杀,一千余人四散而逃,仅有寥寥千余骑撤回塔拉韦拉渡口,向费尔南多汇报情况。
是役,东罗马帝国仅仅损失八百余人,贡萨洛在战争中率先将战壕与火枪完美配合了起来,以少胜多,打破了法兰西敕令骑士不可战胜的神话,开创了早期堑壕战的一代先河。
1475年12月4日,精锐尽丧的费尔南多再也不敢停留,坐上了通往塔霍河以北的渡船,为了防止东罗马军队得到船只,他在率领部分军队回到塔霍河北岸后,当即将船只开往下游,要求留在南岸的士兵坚决抵抗,守住渡口。
渡过河流后,费尔南多继续逃跑,一路逃往马德里城,也全然揭开了温情的面纱,纵容士兵大肆劫掠,随时准备逃回国内。
12月4日早晨,东罗马主力抵达塔拉韦拉,迅速消灭了斗志全无的阿拉贡残兵,将卡洛斯的王旗重新插上了渡口。
此战过后,费尔南多仓皇北顾,失去大半精锐士兵的他再无任何能力发起一次大规模攻势,托莱多城下的战略平衡被彻底打破,胜利的天平终于倒向了卡洛斯一方,伊比利亚的纷争即将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