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戎勾起嘴角,嗤笑一声:“你们这些人在本尊眼中,就如蝼蚁一般。本尊何苦要耗费心力,专门去碾死一只蚂蚁?”
许赫良听了,更是愤慨:“你这魔头好大的胆子,在我师尊面前还敢狡辩!一个月之前,我与二师弟为了追捕奚陵县的一个妖女,进入了一片无人密林,你便趁机谋害了二师弟,这可是铁板钉钉的事!”
闻言,柳隽真侧过身,轻轻握住薛戎手腕,避开其他人的目光,压低声音问道:“师兄,这位小弟子所说的话,可是真的?”
薛戎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对许赫良道:“太衡子来了又如何?若他信了你的一面之词,便只是个是非不分的老糊涂虫罢了!那日在林中,分明是蔻娘重伤了邹纲,而后你见死不救,致使他丧了命。此事不仅为本尊所见,你的三师弟邵问矜亦是亲眼目睹,若是不信,叫他出来一问便知。”
太衡子听薛戎称他为老糊涂虫,白眉一颤,显然是气极,又不好立刻发作,便佯装大度,摆摆手道:“行了,贫道便让你死个明白。”
随即,他身后队伍中传出一阵响动,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圆滚滚的人,不知被谁踢了一脚,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
这人在地上扭了两下,抬起头来。
邵问矜的脸蛋从前就很圆实,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肿胀得面目全非。他不知是挨过怎样一通揍,双颊全是青紫伤痕,还布满涕泪,一张嘴,便发出呜呜哭声。
就像一个蓬松的白馒头,成了掉在地上还被人踩了几脚的脏馒头,几乎要让薛戎认不出来了。
许赫良又往他背上踹了一下:“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子,竟然与薛戎勾结到一处,幸好师尊早就发现,将他拿下了。否则让他寻到机会,定要栽赃陷害别人!”
太衡子捻须笑道:“薛戎,邵问矜,事到如今,你们二人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薛戎摇摇头:“原来不是老糊涂虫,而是一颗人心偏着长,不惜牺牲两个弟子,也要讨亲生儿子的欢心。”
许赫良实为太衡子的亲骨肉一事,虽然在乾明宗中几乎无人不知,但总归是宗门内的一桩密辛。
眼下,四个门派的人齐聚此处,薛戎竟将此事抖出,引得周围私语声骤起。
乾明宗和葬剑阁还算收敛,而魔教中人口无遮拦,纷纷议论道:
“这老道士原来是个老色鬼,一大把年纪还破了戒,抱上了大胖小子!他们这些名门正派的戒律不是很严的吗?”
“啧,生了儿子还不敢认,以弟子之名带在身边抚养,真是枉为人父。”
“是啊,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
太衡子何等耳力,这些闲话,他全都一字不漏地听见了。急火攻心之下,他一张老脸涨得紫红,苦心维持的长者风范也丢了,咆哮道:“薛戎,你这丧心病狂的魔头,一派胡言!”
他手握拂尘,猛地袭向薛戎。
柳隽真早有防备,挡在太衡子面前,将这一击化去:“太衡子前辈,若师兄有得罪贵宗的地方,我愿替他道歉。”
太衡子对薛戎杀意已决,并不将柳隽真放在眼中,直言道:“道歉又有何用!今日,贫道非得手刃了这魔头不可!就算杀了他,再将他身上的魔教圣物赔给乾明宗,也难平贫道失去爱徒的痛切之心!”
这时,葬剑阁中也有一年轻男子站出,应和道:“是……是啊!我们葬剑阁听说长老的爱徒遭遇不测后,义愤填膺,所以特来襄助乾明宗,一同讨伐魔头薛戎。”
紧接着,他又稍微放低了声音,向太衡子询问:“长老,你先前说过,取得魔教圣物后,要分一件给葬剑阁,以示感谢,这话……还作数吧?”
这男子也和葬剑阁其他人一样,身穿暗朱长袍,但式样更华丽些,身份像是阁内的统领。只是他身形干瘦,举止也有些畏缩,实在不太出众,所以之前无人留意他。
薛戎听得忍俊不禁,拍掌笑道:“算盘打得倒好,只要编造一个借口,杀人夺宝倒成了仁义之举,真是你们正道修士一贯的作风。可惜啊,本尊一早就说过,那两样东西并不在本尊身上。”
黄大刀旁观了半晌,忽然插话道:“太衡子长老,还有上官阁主,既然你们的意图和我黄某人一样,都是来取薛戎的狗命,不如我们就当场将薛戎杀了,也好平息众怒。至于藏在他身上的圣物,我们日后再细分算了。”
“痴心妄想!”柳隽真负手而出,秀美的容颜染上几分肃杀,“溯月教是我柳隽真的地界,薛戎是我一同长大的师兄,岂容你们在此放肆,要决定他的生死?左右护法,你们先将黄启给我拿下!”
娄辛和公孙罗得令,飞身而出,一前一后攻向黄大刀。
古怪的是,他们还未与黄大刀交手,便顿住了身形,各自以手按住腹部,五官扭曲,似是承受着极大的痛楚,口鼻溢出鲜血。不多时,二人瘫软在地,身体剧颤不止。
与此同时,薛戎也感到腹中有异,似有一团烈焰燃起,灼热难忍。而且这股热意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站立不住,咚地跪坐下来。
他捂住嘴,猛烈地咳了几声,展开掌心一看,便瞧见一滩浓赤鲜血。
方才与悍刀门斗法的三人中,两人都不明缘故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薛戎的情况虽比他们好一些,却也呕血了。
黄大刀似乎早料到如此,洋洋得意:“怎么样,这赤珠粉的滋味如何啊?”
薛戎将血擦在了衣襟上,反手一抹嘴唇,在颊边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他抬起头,看到柳隽真抿起唇角,朝他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