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接过面馃便大口的吃起来,在这个空当,外界已经下起了漂泊大雨。雨水渐渐汇聚在雨棚的边缘,最终因为重力落下,不知打湿的是谁的衣服,又是淋湿谁的裤腿,甚至一股水流刚刚好打在某位食客的头顶上。在雨天这样的倒霉蛋从来都不止一个,只听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一个年轻人拿着面馃子不停的吹,随后立刻吃到嘴里,又被烫的龇牙咧嘴,刚刚几滴雨水正好滴落在冒着热气的面馃上,可把人心疼坏了。
如此幸福温馨的一幕不仅是让阿佑开心,就连女青年也一脸欣慰。
阿佑对霍大娘打了个招呼。
“大娘,来两份炸酥肉,炸面筋和油炸馃。”
“阿佑这么晚还在,要萝卜的还是南瓜豆沙?”
“各来一个吧。”
“这么多,阿佑你吃得完吗?”霍大娘疑惑的抬头,这时候她才发现站在阿佑身后半步的女青年,依旧是带着兜帽,但是只一眼她就认出这个女青年正是傍晚时分给她三个金币转交阿佑的人。阿佑和女青年站在一起,果然,是认识的呀。
“吃得完,我们一块吃的。对了,面筋和酥肉都要微辣的。”
生活拮据的女孩有生以来第一回买这么多东西,激动之余又有几分胆怯。她掏出许多银币,数了数,放到大娘的钱罐里。随后又连忙走到一旁的混沌摊,不一会儿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混沌过来。
“给你,快吃罢。”她笑的腼腆,竟然有几分献殷勤的意味。
“谢谢。”女青年接过来,也不客气,直接如别的食客那样挤在里面站着就地解决。混沌咸香滑腻,几乎不怎么尝出味道就已经滑进肚里,她又快速的舀了一个,从上午到现在,她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阿佑并不像女青年那样狼吞虎咽,而是时不时偷偷瞄女青年。女青年似乎很饿,吃的很快,用风卷残云来形容都不为过,她有点懊恼,是不是买的太少了?本来想着都是女生,胃口应该不会太大就要了小碗,没想到女青年胃口挺大。
在女孩越发踟蹰时,好在炸面筋和小酥肉都炸好了,头一回请客的女孩连忙把两份小酥肉和炸面筋都放到了女青年的碗里,时刻留意女青年还要不要添,两人的互动与其说是请客,不如说是当起了服务员了。
“嗝~”
一口气吃完了一碗混沌与酥肉炸串,女青年擦了擦嘴上沾染的油渍满足的打了个嗝。似乎吃的很欢心。
“怎么样,饱了吗?”阿佑笑着问。
“自然饱了,我得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注意安全。”女青年似乎有急事,刚刚吃完顾不上休息就要走。
“等等,你又要走了吗?”阿佑再次抓住女青年的衣摆,她的动作就像下意识一般,明明快两月了她们才重新遇见,相处不过几分钟却又要分开,这时候的她竟然生出了几分不舍之情。
“自然要走的,晚上不安全你快回家吧,若是改日碰见了,我再听你唱歌。”女青年说。
“不,你骗人的,你明明听歌了,可是你也不上前。你是觉得我唱的歌不好听吗?还是说,你不喜欢和我说话?”阿佑有点惶恐,若是她唱的不好女青年应该不会打赏她,那就是女青年不喜欢和她说话?这个猜测让她万分惊恐,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朋友,转眼却告诉她不喜欢和她说话。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只是我很忙没有时间说话,但都有听你唱歌呢,你的歌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慰藉呢。”女青年连忙解释,初来南城没多久她喜欢上听歌女唱歌了,就如这些自由民一样,黑暗的生活中只有这么一束光,在这里听歌,她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也可以得到情感的抒发。
“真的吗?你也一直暗中看着我的吧?”阿佑激动的抓着女青年的衣袖,眼冒泪光。
“自然,所以我还是恳请你能多唱,免得我的金币都送不出去不是?”女青年再次开了个玩笑,她似乎很喜欢以玩笑的形式说话,让人分不清她到底在意什么。
“嗯,我保证,我每天都会在这个广场唱歌,唱到我不能唱为止。”阿佑单纯的保证,只要她的歌声是被期待,那么她就有了活着的意义。宛若蜉蝣的她,虽然很渺小,但是在蜉蝣找到另一半繁衍婚飞时,她也能找到真心的知己与朋友,而且她的寿命至少比蜉蝣要长呢。
“哈哈哈,你怎么总是这么正经。”女青年再次笑出声,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什么正经?是你说的,我的歌声是有人在意,有意义的,我自然要唱歌,哪怕付出一切,我也是要唱歌的。”阿佑笃定道。
女青年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这单纯的女孩一眼,深深的说,“哦?哪怕付出一切也要做?”
“那当然啦,只要我做的事情有意义,那么总比没意义的活着强。”阿佑老老实实的说。
“这倒是和我的想法如出一辙呢。”女青年再次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也是在做有意义的事情吗?”阿佑下意识问。
“自然,不过倒也不必如此努力,太努力,可是会工伤的。”女青年拿出纸巾擦掉少女嘴角的油脂,“我可不想你小小年纪就成了林黛玉,人生准则千千万,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得是安全生产。”
“啊?什么是工伤,安全生产呀。”阿佑似乎并不明白的歪了歪头,她的学历并不多,只有在孤儿院有教导基础的知识,并未接受过系统的高等教育。
“工伤嘛,就是工人工作的事情受伤了,所以叫工伤,安全生产自然就是工人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从事生产工作啦。”女青年破天荒的解释。
“工人?南方的工人好少呀,那得北方才多。”阿佑点点头,她是知道工人是什么的,只是制度问题,工人在南方很少呀。
“自然,工厂多自然就需要工人啦。”
“那你是工人吗?”
……
女青年被问住了,几秒后她笑哈哈的说,“你觉得是,我便是了。”其实,她是人牲。
“这样呀,我觉得你绝对是超厉害的工人,我一个月都赚不了一个金币呢。”阿佑羡慕道,单纯的她直接把金钱与能力挂等号。
“你的理由总是显得那么清新脱俗,那我就是最厉害的工人好吧。不早了,我该走了,再见。”
“等等。”
“又怎么了?”
女青年有点无奈的转过身,刚刚好与冲上来的少女撞在了一起。怀里猛的多了一个馨香软玉,女青年差点把人蹬出去,不过感受到少女的馨香,硬是忍住了。
“你,之前我问了你,你叫什么名字,可是你没有回答我,现在你说你满意我唱的歌,那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阿佑小心翼翼的问,她也不知道为何这么纠结于这个女青年,可是她就是本能的纠结于这个女青年。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或许这次见面之后她们就会再也不见,这就导致每一次见面都弥足珍贵。她不想有些缘分到最后连一个名字都留不住。
“问了我的名字?”女青年很困扰,啥时候问过了。
“对呀,之前你给我金币的时候在小巷子里面问的,可是你没有回答。现在你满意我唱的歌,那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阿佑重复了一句。
“额这,你就叫我黑狐……狸?”黑狐女子沉吟半响,有点尴尬,她之前都走了。她下意识就把名字脱口而出,说出来迎上少女怪异的眼神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
“黑狐狸?”阿佑怪异的上下打量女青年,女青年两次都是穿着一身黑,她古怪的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确实挺黑的。”
“啊哈哈,说错了,你就叫我,曦,对,叫我曦……阿曦吧,这样听着比较顺当。”女青年又连忙改了口,其实她本名李晏曦,只不过如今叫黑狐,久而久之,她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既然这个少女要记住她的名字,干脆她就告诉少女好了,至少这样她死了也能留个名,而不是黑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