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忱:“我早已辟谷,你吃便是了。”
“太多了,我吃不完。”
“那便剩着,”谢归忱掀起眼皮看他,“莫非还要我请你不成?”
“……不敢。”
谢归忱在试他。
沈栖游没有犹豫,第一筷落在牛肉处,口中一下也不敢嚼,配上诸多饭粒,生生吞咽下肚。
第二筷落在了爆炒腰花,即便尽力忽略,喉口处仍传来一阵酥麻刺辣,又吞下一口白饭,才勉强压下这股不适。
谢归忱扬眉,道:“嗜辣?”
沈栖游哑着嗓音:“是,从小便喜爱这类口味稍重之物,甚是鲜香舒爽。”
“那真可惜,”谢归忱同样夹起一筷牛肉,随意道:“还以为你好清淡口,便点的多了些,看来是浪费了——”
“这家酒楼各地菜色都会做些,要不要为你再点上两道性辣之物?”
沈栖游吃得面上身上烫热不止,道:“无事,这些便足够了,不劳宗主费心。”
“随你,”谢归忱又去夹了一筷虾仁品食,赞叹道,“这道亦是不错,虽不合你口味,也可尝试一二。”
沈栖游听了这话才像得了得了解脱,将一支晶莹透亮虾仁夹入口中,咸香清甜盖过些许方才刺喉辣味,十足软弹——谢归忱说的不错,这家菜肴当真味绝。
他不敢吃多,小心翼翼瞄着谢归忱表情,每道菜尝过一口,又吃回通红的牛肉腰花。
谢归忱看他许久,忽地起身,沈栖游愣了一下,同样放下碗筷。
“要回宗了吗?”
“没有,”谢归忱道,“我到街市逛逛,饭钱已经结过,你吃完了,再到楼下来寻我。”
他握剑离去,沈栖游在窗边见到楼下谢归忱身影,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一顿吃得战战兢兢,如今谢归忱不在,总算可以细细品食桌上美味,其中那道“清炒虾仁”他最为喜爱,就着吃下了一大碗米饭。
他已有九分饱,却惋惜那些甜点,又每样捧起品食一遭,才恋恋不舍离去。
天色已然见晚,街面商户门前陆陆续续亮起了灯笼,他下楼时遇见掌柜,便礼貌答谢,道佳肴美馔,不亚山珍海错,凤髓龙肝。
掌柜倚在窗边,手中团扇将颈前发丝摇起,上翘眼尾掺了抹浑然天成的妩媚,她微微点头,笑道:“谢公子的朋友便是清和斋的贵客,这是小店应当做的。”
沈栖游道:“菜食其味无穷,当是多年钻研之果,今日得幸品食,若有机会,定再来光顾。”
掌柜轻笑道:“清和斋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多亏谢公子多年照拂,说来你可能不信,此处以前还曾是个花楼呢。”
“花楼?”
“嗯……我想想,”掌柜扇沿抵着下颌,倒像真在认真回忆,“好像叫做什么……春风楼,到了我母亲那辈,才决定改做酒楼的。”
沈栖游身形一滞,僵在原地。
他是知道此处的。
许是因为后来不常下山,雾凇镇店铺街道亦有变动,他竟没第一时间发觉,这里是从前春风楼所在。
那时他与师兄路过春风楼,见到从里处出来的皆是些肥头胖耳,膀大腰圆之人,谢归忱无意女色,倒是他身边才切磋结束的好友打趣道:“这地方可不正经,你师兄死板得很,你看紧他,别让他学坏了去。”
沈栖游并非一窍不通之人,自然懂得那是怎样烟柳之所,只红着耳尖“嗯”了一声,偏头不再去看。
谢归忱爱与人到山下切磋剑招,赢了对手后总被邀请相饮,他一心扑在剑上,为能与对手酣畅一战,酒喝了也就喝了,想来——就是那时学会的饮酒。
只是往常再晚,过了亥时也会返回宗内,沈栖游每每等他回来,便藏起才做的机巧玩意,装作认真习剑,问师兄要不要来比试一二。
他喜欢看师兄眼中熠熠之光,即使那是对剑招的追寻,至少也会少许的停留在他身上。
可今日已过子时,仍不见谢归忱身影。沈栖游不住担忧,想着会不会师兄会不会遇了棘手之事,正要下山寻他,谢归忱便提着剑晃晃悠悠地回了宗,如平日一般来到沈栖游庭院,手中提着一盒赤豆栗子糕。
沈栖游急忙上前,却闻到一股极重的酒气,他伸手要扶谢归忱,却被高了半个头的师兄将身体撤了力,尽数压在沈栖游肩头。
“师兄,师兄?你喝了多少?”
谢归忱酒量一向很好,寻常酒怎会害他这般不省人事。
沈栖游接过他手中糕点,一步步带着师兄要回屋歇息,道:“还好今日师尊与父亲都不在,不然被他们看见,又要罚你到静堂思过了。”
谢归忱昏昏沉沉:“那人的剑,很厉害,我险些不敌。”
沈栖游道:“师兄总是赢得漂亮。”
谢归忱“嗯”了一声,似乎神智也不太清明。
沈栖游将他扶进屋子,回身关上屋门:“师兄喝酒就喝酒,怎还记得为我带这栗子糕……”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不知何时靠近身后的谢归忱捉了手,一声闷响,身子也被重重压在门上,谢归忱带着酒意的面颊下落,准确无误衔住了他的唇。
沈栖游睁大眼睛,脸颊脖颈瞬间涨得通红,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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