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葶苈掐出一诀,令剑身在空中扩大数倍,足令二人坐在剑身之上,以最好角度看到戏台表演。她的手还未从卓潇腰上挪开,低头去看时,卓潇已然红了半张脸颊,结结巴巴道:“江姑娘,男、男女授受不亲……”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江葶苈笑道,“你之前凶巴巴找我打架时可不是这样说的,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何况你都看了我睡觉,这时候说什么害羞。”
卓潇道:“那时我以为,你们要对我师尊不敬……自然也就,不会有好脸色。”
江葶苈哼道:“只要没做坏事,自然不用心虚,其实我第一眼看你,还觉得你就是凶手呢。”
戏台上扮演异兽之人被花棍击倒在地,一片叫好声中,他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江葶苈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回道:“不知道啊,我这个人,感知一向比别人强很多。后来和你打了几架就觉得,你可能只是单纯的莽,又莽又傻,你还喜欢钻研武学,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穷凶极恶的凶手呢?”
卓潇道:“我还以为你是大小姐,不想却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江葶苈道:“那你交了我这个朋友,不亏吧?”
卓潇应了一声。
江葶苈:“那有空来乾相山,或者建邺来寻我,我一定尽地主之谊。”
卓潇手指不自觉扣弄掌心,良久,忽道:“你说建邺花灯……”
他话未说完,江葶苈忽地起了身,“诶,结束了。”
卓巍一直在恍神,此刻目光聚焦,发现台上演出已毕,鞭炮声又噼里啪啦地响起,烟雾往上空蒸腾,将地面隔出一层雾蒙蒙的屏障。
卓潇也道:“嗯,这次结束得好快。”
江葶苈回过头,对他道:“我好像看见我师弟与宗主了。”她将剑身恢复寻常大小,停在附近一处屋檐,带着卓潇跳下地面,挤过人潮,要去寻沈栖游。
卓潇一手替她挡开身侧人群,江葶苈问道:“——你刚刚,要说什么?”
卓潇顿了一下,道:“我……”
江葶苈回过头,只见卓潇微动的嘴唇,她道:“这里太吵了,听不见,回去说吧!”
卓潇道:“其实我就是想说……”
“师弟!”江葶苈像沈栖游方向招手,声音淹没得太快,她便启用传音。沈栖游轰然一惊,四处查看江葶苈方向,意识到自己在谢归忱怀里,更是手忙脚乱要离开。
谢归忱手掌压着他后颈,沈栖游慌道:“宗主……我师姐来了。”
“来了就来了。”
“不要这样……”沈栖游道,“你是宗主。”
“那便更无人能管得我如何。”
话虽如此,还是松开了沈栖游,只是相扣的十指却不愿放开。
江葶苈瞄到二人相牵的手,震惊得无法言说,只能面上装作镇定,向谢归忱行了礼。
沈栖游解释道:“师姐,宗主只是来帮我们完成委托。”
江葶苈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多想。”
卓潇从谢归忱身上抽回目光,沈栖游注意到他,也不想再拐弯抹角,直白道:“卓潇,你可是早就知道你门派都是妖物一事?”
江葶苈“啊”了一声,她并不知晓前因,此刻面露疑惑,朝卓潇看去:“都是妖?你……你也是?”
沈栖游道:“他不是。”
卓潇知道隐瞒不了,移开目光,算默认了此事。
江葶苈:“怎么回事?”
卓潇道:“我师尊心地好,我父母双亡,即将饿死之际,师尊救了我,见到受了伤的小妖也带他们回山,久而久之,那些被欺负的妖也找上门。各式各样的妖物越发多,便干脆拜在了掩日派当作弟子,由师尊教他们化形与掩藏妖气。”
“我有个问题,”沈栖游道,“你们为何与王氏几兄弟约定在胭水山庄见面?你们要做什么?”
卓潇很快答道:“商议如何安置到隆宁村及其他几个村的流民。”
一旁的小道看不下去了,撇嘴答道:“撒的什么谎,这么假,傻子才会相信呢。”
卓潇:“你……”
沈栖游打断道:“他们受了迷惑,想将当权之人取而代之——这一点,我已经知晓了。所以,你不必再掩藏,直说便是。”
江葶苈亦是目光灼灼盯着他,卓潇呼出一口气,不再争辩,垂眼道:“他们的确是想当这个乱世之人,与我师尊相约,是想师尊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他们知道掩日派里……?”
“不知道,”卓潇道,“镇上无人知晓,只以为我师尊是修道之人。”
“卓巍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帮他们?”
卓潇道:“我师尊看着他们长大,并非真要相帮,而是怕他们再寻了他人,先假意答应,在想办法规劝而已,谁料到了胭水山庄,却出了这桩事。”
……竟是如此。
沈栖游有些唏嘘,又问道:“那你们可知晓,隆宁村被改风水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