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沈栖游紧张。谢归忱释出一层屏障将二人笼罩其间,虫子则是在触及屏障时被从内部杀死般炸裂,迸出黄绿色黏稠汁液,明明同伴在一只接一只死去,却还是前赴后继地向着他们涌来。
无名状的虫子越来越多,身体一只搭着一只,短短数步,竟从只脚下偶有几只,慢慢增多只脚踝高,一眼望去,层层叠叠似一片翻滚蠕动红海,而随着前行,竟还在以肉眼可见的趋势增多。
虫子被隔绝在谢归忱设下的屏障外,在行过一个拐角后,除却他们身侧这一小圈,竟已无一处落脚之地。身处半膝高的肉海中,沈栖游毫不怀疑,若此时撤去屏障,定他会被这些小虫以最快速度淹没,从他的口鼻中钻入,食尽他的每一寸血肉。
二人脚下踩过这些黏腻汁液,面前终于出现了一道粉色的门。
虫子似乎在阻挡他人进入这道门内,抬眼去看,才发现这并非粉色的门,而是因为门上早就盘绕覆盖着一只只比脚下大了数倍长软条虫,留不出原本门上一点颜色。
虫子约莫手臂粗细,黏腻肥肿,没有眼睛与肢干,分不清头尾,软软黏黏地身躯叠交,他们不停蠕动,一只掉下,又有一只很快补上,厚厚实实地将这道门遮盖起来。
沈栖游闻到空气中一股泔水似的腥腐味,不住反胃作呕。
谢归忱低头问道:“还好吗?”
沈栖游从未见过如此恶心景象,咽下一口唾液,喉中发涩,艰难道:“我没关系,宗主可有法子将这扇门打开?”
谢归忱应了一声,好似并不觉得这虫子有何不妥之处,抬起手,正要触上虫子,沈栖游却拉着他,道:“……不能不用手碰么?”
谢归忱看他一眼,道:“自然可以。”
沈栖游只察觉一阵清风过耳,瞬间,面前肉虫便悉数被碾碎成一块块烂肉,随着黏腻体液啪嗒啪嗒从门上落下,也终于露出了这扇门原本形状——一块长满了青苔的木门,门上栓着一只拖链扣起的锁。
死了一大批虫子,又不知何处爬来新的要将空荡的门重新覆上,沈栖游急忙道:“谢归忱!快开门!”
锁链应声而断。
谢归忱带着他踏进屋内,虫子似乎在他二人进入的一瞬间便洪水般涌来,谢归忱又一道屏障隔绝其外,虽不能进入,沈栖游却看见密密麻麻虫子已近乎代替这道房门一般将门口用蠕动的身体封起,不留一丝缝隙要往屋里钻挤。
这是一个近乎洞穴构造的屋子,微微起伏的软腻红肉将目之所及每一处如树枝藤蔓千万条延展覆盖,连脚底也踩在他的身体上,传来一阵柔软似棉花的触感。
而在屋子正中则是一道似坑洞般格格不入的沉陷,沈栖游走上前去,从那近乎洞穴的软肉中心,看到了一颗鲜活的,正在跳动的心脏。
心脏置于一条银白色闪亮的液体中,数条纤细的软肉触手延伸其上,其余部分则为肝脾肺肾,五脏已全。
沈栖游很快意识到,这是王缎,王梢与王湍……和余下两人的身体部位。
王焱与王培竟然也死了。
他正要俯身细细查看,常伶俜的却从后方走出,声色冷静,道:“二位来了。”
沈栖游问道:“常庄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常伶俜道:“我以为你们已经都知道了。”
……确实,自卓潇到宗内将他最后疑问解开,沈栖游已将事情理了个清晰,常伶俜不再装作庄内的糊涂样子,他也不想再与他打哑谜。
他直白问道:“为何要将老陈的儿子当作是你孩子?”
常伶俜:“掩人耳目,以便我行事更为顺利,老陈替我充当凶手牺牲,也是为了令他们放松戒备。”
“你杀害王湍几人,取他们脏器是为了复生你的孩子?”
“不错。”
沈栖游环顾四周,道:“此处如此奇怪,是你造成?”
“是,”常伶俜双目泛红,爱怜地抚摸着身边软肉,“这里的每一处都是我的孩儿,为保他身体,他从一块肉大小,长成了如今模样,最后二人的肝脏已齐,他很快便能彻底复生。”
沈栖游看他已近走火入魔之兆,问道:“你……你要复生的是什么东西,你自己知道吗?”
常伶俜笑道:“无论怎样,都是我的孩子,我辛苦多年,怎会在此时放弃?”
沈栖游想起那张五行壁画,道:“复生术要求为按顺序取出这几人脏器,可你第一次下手便是错误顺序,这样也没问题?”
“高人指点,自然没问题,”常伶俜道,“即使顺序不一样,只要能让我的罔儿活过来,我什么都愿意。”
沈栖游总觉得哪处不对,连常伶俜也是听了那人所言这般去取脏器,山庄在十年前已落成,而王氏几人却是出生之际便取好名字,看起来就像……特意为常伶俜准备的一样。
还有一处奇怪之地——外面覆满虫子,他与谢归忱到此都如此困难,常伶俜是如何安然无恙行至此处?
沈栖游下意识朝门外那些前赴后继想入此处内的虫潮看去,他们破坏了屋门,想必此时屏障外,早已被无数虫子将密道塞填得严严实实。
常伶俜看出他疑问,笑了一声,上前数步,才伸出手要碰沈栖游,便被谢归忱直直斩下一臂。
出人意料的是,他的皮肉间涌出的并非血液,而是一只一只,如他们方才屋外所见一模一样的粉色肉虫。伤处内可见一只只虫子将皮肉撑开,早已没有一丝骨血,肉虫淌水一般从他的断臂之处落下,落地即刻兴致勃勃,充满精神地在地上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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