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临舟看着穆裴轩,笑笑,说:“好啊。”
穆裴轩说:“等春暖开时,佃农已经春耕了,山上的杏花次第开放,和凛冬是全然不同的景致。”
段临舟悠然神往道:“等春时,我们再来。”
徐英打马凑过来,说:“段老板,你们可不许偷偷来,得叫上我们。”
段临舟失笑,看了眼坐在马上,戴着帷幕的方垣,方垣正拨开了帷幕,朝段临舟无奈一笑,道:“徐英。”
他一开口,徐英立马应了声,“嗳!来了!”“段老板可千万记得啊。”
穆裴轩抽他马屁股上挥了一鞭子,道:“怎么哪儿都有你?”
徐英“嗷”了一嗓子,骂骂咧咧地勒住缰绳,说:“又偷袭我。”
穆裴轩冷笑一声。
黎越说:“好了好了,咱们该回去了。”
说罢,一行人热热闹闹地下了山,多是徐英的声音,倏而问方垣,渴不渴,累不累?连见了辽阔苍穹的一行飞鸟也要叫方垣看一看。
方垣极有耐心地回应他,素白的手指握着缰绳,身姿如竹,很有几分如松如玉的卓然之态。
段临舟看得啧啧称奇,穆裴轩骑着马就在车窗边,他叫了声:“小郡王。”
穆裴轩骑着马踱近了,“嗯?”
段临舟压低声音,说:“徐英属意方垣,方垣也并非对他无意,二人青梅竹马,为何——”
世家的天乾坤泽大都成婚的早,徐英较穆裴轩年长了三四岁,二人却仍未定亲。
穆裴轩看了那二人一眼,低声道:“方垣的父亲方院长不满徐英性子跳脱,加之徐英如今功绩未立,便是那个千户之职,也是蒙了祖荫,所以方院长有意磨一磨他的性子。”
其实若非方垣中意徐英,两家又是近邻,二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方院长只怕早早给方垣定了旁人。
段临舟莞尔,道:“我倒觉得徐英赤子心性,又对方垣一片真心,二人若成了亲,未尝不是一段好姻缘。”
穆裴轩不置可否,他瞧着段临舟目光还留在徐英身上,开口道:“坐马车坐得累了?”
段临舟收回了目光,看着穆裴轩,笑道:“有小郡王陪我说话,怎么会累?”
穆裴轩轻哼了一声,腰却挺得更直了。
已是隆冬,路边荒草萋萋,今日天色也阴,暗沉沉的,山头攒着浓云,风中送来凛冬独有的干燥清冽的气息。
黎越说:“咱们这日子挑得真好,去时天晴和暖,回时恰好变天。”
徐英哼哼唧唧道:“那还不是我挑的好日子,我若不说,你们还不是闷在瑞州城里。”
黎越笑起来,道:“是是是,多亏了你。”
“玩儿就属你最在行了。”
几人说笑着,瑞州高大的城墙在望,当即就到了分别之际,穆裴轩和徐英黎越定了年后再见,便各自告了别。
将走时,方垣骑马到了段临舟的马车前,段临舟已经下了马车。
方垣说:“段老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段临舟颔首道。
各自分别后,穆裴轩便和段临舟就回了安南侯府。彼时府中年味更浓,俱都打扫一新,昭示着丰启元年的新年将近了。
这也将是穆裴轩和段临舟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40
穆裴轩和段临舟回到府邸,便有管事来报这几日陆续送入府中的年礼。二人一个是先帝亲封的靖南小郡王,一个是岭南首富,往来应酬多自不必说,竟比安南侯府的主院还热闹一些。
他们一回来就循着规矩去见了老夫人,老夫人见二人联袂而来,再不似头一回敬茶时的冷淡疏离,还有几分错愕。老夫人听下人来报道是穆裴轩带着段临舟去了庄子时,当即就愣住了,知子莫若母,虽不喜这个儿子,可却对他也有几分了解。
穆裴轩性子桀骜,不喜欢的,绝对不会多看一眼,更不要说带去庄子,同行的还有于家,徐家那几个小子。
老夫人审视着段临舟,穆裴之说要让他弟弟娶段临舟时,老夫人想也不想就反对,无他,只因段临舟年纪长了穆裴轩许多,还是个商贾之身的中庸。
尽管最终段裴之说服了她。
可要老夫人接纳一个低贱商贾做他的儿媳,是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这点不虞在看到穆裴轩那张冷淡的脸时,都变成了对穆裴轩的不喜,还夹杂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竟然能当真瞧上这么一个中庸,实在是枉为贵胄。
穆裴轩神色寡淡,老夫人心中不喜,段临舟笑吟吟的,瞧不清喜怒,几人虽坐一厅,可气氛却有些尴尬。
老夫人对穆裴轩道:“既休沐了,就不要成日在外流连,你大哥如今正忙,你也多帮衬着他。”
穆裴轩垂下眼睛应了声。
老夫人看了段临舟一眼,对上青年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顿了顿,露出了几丝不悦,却忍住了,只是生硬道:“你身子不好,需要什么药材只管遣人去库房取用。”
段临舟客客气气地说:“是,母亲。”
这二字一出口,老夫人神情都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段临舟想起什么,倏然一笑,道:“我听闻母亲素来爱南珠,前些日子底下的管事送上来一盒南珠,色泽晶莹,品相极佳,颗颗硕大饱满,正合孝敬给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