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高明知道这个男人剩下的时间确实不多。黑泽阳能忍受痛苦、一定要出现在阳光下的理由,必然比表面上能看到的这些更重要,但他从未向自己的朋友、同事或者其他人提到过,只是在临终前,面对一个学生的询问,说了半句模糊的回答。
黑泽阳跟学生说回去休息吧,你还是个学生;诸伏高明坐在那里不动,过了一会儿,以不符合年龄的沉稳语气说:“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病房里变得很安静。
黑泽阳侧头看他,问,为什么想知道?
诸伏高明回答:“比起单纯的道谢,我更想为您做点什么。我会保守秘密。”
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笑了笑,说:“那或许要等很久。”
那份语气太过沉重,让窗外的月色都沉降到了云层以下。
尚且是学生的诸伏高明说:“我有时间。我不会离开长野。我本就打算成为警察,我能接替您的工作,也能保守秘密。”
那是一个很短的决定。
但却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有二十年那么长。
二十年后的现在,诸伏高明等到了黑泽阳要等的人,他们坐在深夜的酒吧里,以一种默契,或者完全没有默契地避开了当年的话题。
黑泽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他们两个见到的都是不同的一面。但没有必要为已经死亡的人拼凑出完整的画像,每个人都有自己记忆里的一部分。
他看了看时间,午夜就要来临。
诸伏高明站起来,要收起酒杯,却发现对面的银发男人依旧一动不动。
他犹豫片刻,抬手靠近黑泽阵,黑泽阵却没有做出反应,等他将手覆上银发男人的额头,只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对黑泽阵的体温来说,这已经是极度危险的预兆。
不过诸伏高明非常冷静。
他检查了周围的环境,最终将目光放在黑泽阵没喝完的那杯酒上,明明是从一个瓶子里倒出来的两杯,味道却似乎又微妙的不同。
……酒里有不明的药物。姑且说是药物吧,毕竟黑泽阵除了发烧外没有其他症状,呼吸也很平稳。
考虑到他手边没有了解黑泽阵身体情况的医疗团队这件事,诸伏高明想了想,就给自己的弟弟诸伏景光打了电话。
诸伏景光很快就接了:“哥?”
诸伏高明没说是什么事,只是让他来这间酒吧,有些事并不适合在电话里说,诸伏景光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到十分钟,诸伏景光就带着工藤新一来了,两个人看到酒吧里的情形,整一个愣住。
诸伏高明抱着一个银发的、大概只有七八岁大小的小孩,而那个小孩身上过于宽大、完全不合身的衣服,还是黑泽阵离开时候穿的。
“哥,你……”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
《关于我养父失踪后我哥给我打电话说养父又变成了小孩这回事》,顺便一提这两个人为什么在酒吧,你们刚才是在喝酒对吧?所以黑泽半路上消失是跟你喝酒去了?!
兄弟两个面面相觑,最终决定先把黑泽阵放在这里,外面也未必安全,诸伏景光说他马上去找宫野志保,宫野志保对黑泽阵的身体应该更了解。
“等一下!”
工藤新一叫住了他们。
他拿着黑泽阵的酒杯,看了看,闻了闻,皱眉思考了半天,终于去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确认。
最后他得出结论:“我知道这是什么。”
“什么?”
“黑泽哥用来改变身体年龄的药物,我上次在英国的时候遇到他见他喝过,记得这个味道,所以应该是他自己把药物加进酒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