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卫军回头,看到蹲在墙角的隋东,拍了拍摩托车后座,原本紧抿成一道线的嘴角,弧度柔和地上扬。
他没说话,隋东就乖巧地起身跨坐上他的车,眼睛眯起,眉毛上扬,像只慵懒白净的猫儿。
微风拂过他的脸颊,傅卫军揉了揉他嘴角晶莹的汽水汁儿,略微嫌弃地撇了撇嘴,反手在衣裳下摆抹干净。
他们,都算是孤儿吧。
他一直知道傅卫军有个姐姐。他们的父母死后,他们被大爷大妈收养。
姐姐原来不叫沈墨,只是跟着大爷姓了沈。
傅卫军原来也不叫傅卫军,只是因为天生聋哑,遭人嫌弃,后来被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到最后踢进了孤儿院,这才叫了他认识他时的傅卫军。
傅卫军的第一个助听器,就是在孤儿院的时候,他给他偷抢来的。
那时的他正被院里其他人围着挨打,领头的长得壮实,力气又大,他像只小鸡仔,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
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瘦小的男孩,脸生,抿着嘴,黑着脸,说什么也不听,拎着一根烧火棍,劈头盖脸地一顿抡,打得那群人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哭也不停。
隋东反应过来,连忙抓住他的手:“别、别打了,再打要、见、见血了……”
那人就听话地放了手,棍子往地上一杵,冲欺负隋东的人龇牙。
团在地上的人缩成一团,面面相觑。
隋东皱眉一喝:“滚!”
像极了狐假虎威的小狐狸。
“你叫什么呀?”
“我叫隋东。”
傅卫军歪了歪头。
隋东以为他不会写“隋”字——这在孤儿院太正常不过了。于是他边问,边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歪歪扭扭地写自己的名字。
傅卫军这才知道是问名字。
他的手收紧抓着隋东,另一只手摸了摸嘴角的淤青,拿着棍子在地上写了三个字:傅、卫、军。
字儿很漂亮。
至少在孤儿院里,是最漂亮的。
事后,隋东才知道,傅卫军是聋哑人,听不见声,也说不了话。
于是天天在外头野、不思进取的孤儿,第一次有了学习的冲动,努力和傅卫军用手势夹着口型沟通。
“给你。”
那天傅卫军生日——他和他毕竟不一样,他是有生日的——他把抢来的助听器摆到他面前,美滋滋地冲他打手势。
「这是助听器。戴在耳朵上,就能听见了。」
傅卫军点点头,手法娴熟地把助听器戴上,冲他咧嘴笑,狭长的眼角弯起来,好看极了。
隋东不知怎的红了脸,撇过头,喃喃道:“你喜欢就好。”
傅卫军歪头,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盯着他躲闪的眼睛,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隋东的耳朵都红了,还好藏在微长的发丝里,没让他瞧见。
隋东低垂眉眼,握着手里淡黄色的助听器,摩挲着那条因为在孤儿院打群架掉在地上,被人踩碎的裂缝。
小小的,不是成人款。
它早就不能用了。后来又换过几个。
几十年了,原来他到死都还留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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