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桓盯着他瓷白的面容,心底突然跃上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初江父江母车祸去世,江澜不吃不喝守在灵堂,摆出的也是这副冷硬的拒绝模样。
那时候厉桓是真怕他死,人死了他还怎么报复?
于是他想了很多种办法给江澜喂饭,江澜死活不吃,最后被他找人帮着硬生生地灌了下去。
……现在,厉桓冷漠的目光环绕一圈,眉梢微微下压。
一副被肏透的淫荡样。
厉桓眯了眯眼,压下心中的不快。
“江澜,你不在乎那些照片,总在乎小余吧。”
江澜终于抬起了头,神情慢慢地冷了下来。
“他是我的孩子。”
“我也是他的父亲。”
厉桓微微一挑眉:“我可以去法院起诉,要回他的抚养权。”
江澜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十分愚蠢的话:“你现在不绕着法院走就算了,还想主动去打官司?”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要回抚养权,凭你是失信被执行人?”
“……还是凭你那一身烂赌瘾。”
江澜说完这些,却见厉桓没有一点怒气,反而慢悠悠地靠在了椅背上。
“我染上赌瘾,还不是你一手设计的。”
噔——
江澜心底重重一跳,面上却没丝毫变化。
厉桓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不用跟我装,江澜,我当时没想明白,沦落到这个地步要是再想不通这里面有你的手笔,我就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了。”
江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厉桓好歹跟他认识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微微一笑,道: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生气?”
厉桓嘴角的笑意越发深刻,似乎这些天疲于奔命的躲债都没有在他心底留下一点痕迹,幽深的瞳孔直直地盯着江澜。
“没关系的,阿澜,你想拉我下地狱,可以。”
“……但是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一定会拉上你。”
“幸亏我不是刑辩律师……”魏挽之开着车道,“被害人家属真够狠的。”
瞿庭坐在副驾驶,脸色黑沉沉的,手臂上缠着白色的绷带,微微洇出一点血色。
“不过不怕对面狠,就怕没文化啊。”
魏挽之打量他的伤口两眼,摇了摇头。
刚刚接到瞿庭的电话让他去医院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幸亏只是划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今天是之前瞿庭接的那个杀妻案开庭,说起来这个案子也是蛮令人唏嘘的。
女人陪着丈夫白手起家,数十年艰苦生活熬了过来,最后只能共苦,却不能同甘。
男人有了外遇之后,不仅开始嫌弃自己的妻子,甚至觉得钱都是自己赚来的,一分都不想分给她,在小三的帮助下,不知道从来弄来点含有麻醉成分的药物,日复一日地放在妻子的三餐中。
药物积少成多,融进血液,最后女人死于心脏骤停。
然而就在男人和小三庆祝之时,女人的父亲却坚持自己的孩子从来没有心脏方面的毛病,坚持要做尸检。
尸检结果可想而知。
“……呵,人渣。”
“不过说到底,你怎么会想接这个案子。”
瞿庭唇瓣有些干燥,微微抿了抿。
“你要是来干刑辩,就知道这种事真是太常见了。”
“杀父杀母都大有人在,更何况是一个早就没有感情的女人。”
瞿庭冷笑一声,对这种人见怪不怪,“不出意外,死刑跑不了。”
“啧……不过这个被害人家属也是蛮可怜的。”
魏挽之翻了下卷宗:“母亲难产,从小父女俩相依为命。”
“也不难理解他看见你的时候那么冲动了。”
瞿庭莫名地挨了一刀,虽然并不严重,但多少也疼啊,他一边郁闷,心底又蓦然想起那位年过五旬的老人,皮肤被晒得黝黑,冲上来的时候那瘦弱的身板竟然撞开了两个高大的法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