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业火同时向后飞袭,撞进庞大且冰凉的虚影,溅落万箭金花。乱石纷飞,如瀑而下,坠入相撞的妖火,竟在狭窄的岩道正中封死一道熔岩的壁垒。
滚烫的岩墙死死挡住祭司们的视线,其后局促的黑暗里,酒吞已将茨木钳制在尚还冰冷的石面上。鬼面彼侧的紫眸中,破碎的目光笼罩着倒映其上的苍白残损的身影。
缠绕身体的幽焰映亮茨木蠕动着的溢着鲜血的口唇:
“挚友是要亲手成全我么?”他说,并将渗着血丝的脖颈扬起,坦荡地露出最后跃动的脉搏,“我若不能兑现承诺,挚友便来亲自赴约……”
“你问也不问,不听本大爷的意思擅闯封印,如今这幅样子算什么!”酒吞罔顾他的话,切齿的低吼震颤着茨木耳边的空气。他的茨木却只痴醉地斜睨着咫尺间起伏的胸前那袭浓烈的红。
染黑的眼底早已熏染同样的红,那是他不再封印的欲望。他已然回不到过往那名为凡夫的生命中。
茨木深深一嗅,鼻息萦绕的腥甜翻卷起尘封的画面。
千年之前,唯有他拼尽全力的一击才能在这副流淌着神之血的完美体魄上破开引人疯魔的红迹。那道靡艳的血色,下一瞬便会令他心甘情愿为随之而来的败局献上身与心的一切。
茨木了然地闭上眼,像是将遗落许久的魂魄收归。
“挚友今日这么快出现,分明做好了准备。”他们自打开始就没有别的出路,只是如何坦然接受罢了,“欠过挚友的,我总要还回来,这副坠过阿鼻的魂魄也好,这条误入人世的性命也罢。”
是时候归还那个真正的罗生门之鬼了。他无始以来就只属于他的王。
酒吞静静凝视着这双早就与人世无关的眼睛,其中那点陨星般澄澈的疯狂如隔世的暖流汹涌在他冷却已久的心怀。他自知无路可退,决绝地低笑一声,重重堵紧了茨木的唇。
品尝着舌尖弥漫的渐渐冷去的血液,酒吞故作轻浮地问道:“没把这条命送在本大爷床上,你也甘心么?”
不等回应,滑落的唇齿已自顶住了本就破碎的喉管。他但愿这样的方式能令茨木的末途烙上更深的印记。
濒死的人类倾尽毕生气力,以那条失而复得的机械臂死死钳着酒吞的后背。这是他仅存的力量,将他生命的最后瞬间定格凝结。
熔岩的壁垒轰然碎裂的时候,洞口幽凉的石灯与远处祭坛滔天的黑焰竟在一瞬断然灭去。祭司身畔的力量如油灯枯竭,万千傀儡丝扬起风中,散作飞灰。
颤抖的天地间,唯有鬼王笼罩金芒的身影孑然浮现在炽热得足将圣山熔尽的气浪中,漠然的唇角沾着腥甜的痕迹。
他抬手,暴起的梵咒染就堕魔的金黑。
弹指间,火舌卷过祭司们惶然无措的面孔,一切化作齑粉。
岩洞坍塌,焦黑的神庙所驻的山头倏然崩裂,巍峨的千仞巨岩之上竟被红莲业火劈开一道无底天堑。
天堑下方,熔化的乱石如奔赴献祭的陨星,染着明艳的火光坠落深渊。
朱红与黑金交缠成滔天巨浪,托着鬼王的身形落在一侧矗立的孤峰巅峦。就在鬼王酒吞童子回身的一瞬,与脚下峰峦对立的巨岩顶端传来一声轰鸣裂响。
那是一道明艳的紫色妖火,破地穿云而出,旋起的光柱直冲天际,在鬼曳城澄明的青空布下百里黑云,云后电光交织,雷阵轰隆。
黑云之下,响起一个清懒疏狂的声音:“吾自有永恒的生命与你纠缠到底,吾王。”
山顶的浓雾散开,猩红如血的发丝被猎猎长风高卷,白金的甲胄翻卷黑羽。同妖化的硕大鬼掌相对,大妖的右臂闪着金属寒芒,萦绕其上是地狱般幽冷的鬼焰。黑焰卷着脚下巨岩肆意焚噬,炼出熔融的铁水,翻涌、裹缠,将人类工匠锻造的机械手臂抹除机关,重铸成妖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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