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仔细揣度揣度。
似乎,谁也没有,像空真这么惨。
这些大魔法的发家史,虽然也都穷苦不堪。
但是。即使是最难熬的日子里,也不乏有真爱他们的人。在他们的左右,相陪伴。
而空真。可怜的空真,可笑的空真。
永永远远,永永远远的,是一个人。
可笑啊,可笑啊。
不错。在思想的世界里,空真拥有一切。他是思想世界的国王。
但是。人,不管他的灵魂飞得多高,多远。这个人本身,终究,还是会被囚禁。
囚禁在一尊渺小而脆弱的肉体里。囚禁在无边的现实里。
古,今,中,外。穷,达,贤,愚。
概莫能外!概莫能外!
空真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窟寒窑。
浑身上下,冰冷到了极点。
他总感觉,总感觉。下一刻,下一分钟,下一秒,就会有要用钱的事情发生。
说不定,说不定。马上,房费,伙食费,就会一起来找上空真!
马上就要来了!马上就要来了!
这时间。隔壁,又传来一阵阵笑声。
低廉的房租是有代价的。这房子的墙壁,只有薄薄的一层。
隔壁的什么声音,空真都能听得见。
当空真租房子时,曾经向房东提出过,关于“房子隔音”的问题。
他记得,房东用看贱人一样的眼神,看着空真。
那眼神,空真一辈子也忘不了。
忘不了啊。那眼神像是会说话:
房租这么便宜,还想要隔音?要隔音,去住租金高的好房子啊。
隔壁,又传来一阵阵笑声。
男人的坏笑,女人的嬉笑。
以前,空真打心眼里厌恶这些人。觉得他们庸俗,粗鄙。
如今,空真反倒是,羡慕起他们来了:
无论如何,他们不用为了明天而烦恼。
空真需要钱。无比的需要。
他左右搜寻。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目光四处游离。
他希望能看到一袋钱币。
最后。空真唯一看到的,是自己的未完成的战衣。
空真突然浑身无力。
他瘫坐在地上。
他想到了一个,他早就知道,但就是不愿意承认的问题。
真正让他贫穷的,就是这件战衣。
就是这些魔法。
魔法啊,魔法。它们让空真沉迷于其中,把空真塑造成了一个高蹈的人,一个独立于世的人。
但是,相反的。在世人的眼里,空真是一个不通世故的人,一个奇怪的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所以。空真他没有友情,没有爱情。
什么都没。
世间的一切欢笑,一切爱抚,统统弃他而去了。
一个男人,在世间混了这么些年,最终混成这样一副,落魄的穷酸样。
此时的空真,早就把一切全都抛开了。
什么魔法,什么战衣。对他而言,统统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从哪里能搞到钱。
只是为了活下去。
他感觉到,此时的自己,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不错。此时的空真,实实在在的,已经是一头兽了。
一头野兽。
所有的诗书教化,空真都忘了。
原始的野性与欲望,完全支配了他。
为了钱,他甚至想出卖自己的灵魂!
“咕噜噜……”
肚子叫了。
空真这才想起来。今天这一天,自己什么也没吃。
他打开食品柜。
里面什么也没有。
在饥饿的催促下。空真只好胡乱地,在身上披了一件大衣,出门去了。
外面真冷啊!
现在,正是寒冬。
贝兰镇,虽说离幻寒城很远。但是,却又不失幻寒城的那种,刺骨的严寒。
空真披上的那件旧大衣,根本阻止不了严寒对他的摧残。
他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空真顶住风寒,艰难地前进。
外面,是冰天雪地的世界。
雪被狂风席卷,不时灌入空真的脖颈,冻得空真直打寒战。
白茫茫的雪,模糊了空真眼睛。
风雪中,空真走了很久很久。
走着,走着。
空真了看见一家没有招牌的小餐厅。
空真出生在贝兰镇。一些明里暗里的规则,他自然熟知。
很大可能。这种没有招牌的餐厅,才不是挂不出招牌的小饭馆。
恰恰相反。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种餐厅里,往往有着大师,有着年代,有着故事。
这些餐厅,别说是空真这种丧家之犬。就算是衣冠楚楚的绅士,都不一定敢进去。
空真摇摇头,继续顶着风雪,向前走。
此时,夜已很深了。
贝兰镇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在一片夜色中,昏昏沉沉地开始休息。
但空真不能休息。
他肚子饿。
照理来说。此时,于情于理,空真都不应该,去吃这一餐夜宵。
毕竟,钱包里的钱,已不多了。
空真应该再忍上几个小时,直接吃第二天的早餐。
但这时的空真,并不这么想。
因为他已经,饿得无法思考了。
其实。空真以前,一向崇尚一种,“精神主义”。
他认为。意志,可以战胜一切。
可以战胜饥饿,战胜病痛。
甚至是,战胜死亡。
士,不可以不弘毅。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