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栗为自己的反应感到难堪,他几近狼狈地往门外走去。
“诶诶。”站在门板前的舍友被他的肩膀撞到了,于是吃痛地嚷了一声,却不移开脚步。
李栗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恼怒,被挑衅的第六感让他抬眼时没来得及掩饰眼底的暴戾:“让开。”
室友吓了一跳,忙乖乖退到身后的床畔。
就在李栗从外为那群人关上门时,原本嗡嗡作响的耳畔竟敏锐地捕捉到了房间里的一声嗤笑。
“他急了。”
说话的是同样从天中到这所高校的孔翔。
“我就说嘛,就他高中那副德性,家里祖坟冒青烟了都保不上他……”
孔翔背对着门,脸色刚浮出刻薄的嘲弄,便发现眼前的众人突然纷纷变了脸色,尴尬地看向自己身后。
而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呼啸而来的拳头砸得一个踉跄,摔在旁边的书桌上。
“既然知道我高中是什么德性。”李栗揪起他的衣领,眼皮压着墨色的眼珠,像压着一场风暴,“就把嘴放干净点。”
周围没见识过李栗这幅模样的人被吓得噤若寒蝉,前面说得最欢的下铺胖脸煞白,腿根有些哆嗦:“李,李栗,打架是要记过的。”
李栗没理会他,而是仔细打量了番孔翔,可努力回忆,最后依旧对此人毫无印象。
“我不认识你。”李栗说。
孔翔忍着疼说:“我认识你。”
“你认识谁都关我屁事,我有得罪过你吗?”
李栗捏紧了拳头,指关节传来脆响,唬得那男生脸一白,但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他又涨红了脸,于是费力抬起下巴虚张声势地冷笑道:“没有,就是看不惯有的人高中混成那样,还在白日做梦去读什么研究生。”
高中,又是高中。
一个个的,凭什么要求别人永远活在过去。
李栗觉得自己确实很久没揍人了,拳头竟被那恶意的挖苦哄出了点痒意,让他恨不得立马就捶破这些装腔作势的脸孔。
“老子就算做梦也不干你的事——”
“对!是不干我的事!”孔翔见李栗又举起了手,忍不住闭紧眼睛,同时破罐子破摔般嚷道:“可我只要一想到和你同校我就觉得耻辱!”
李栗一愣,拳头停滞在空中。
迟迟没感觉到痛意,孔翔又壮着胆子睁开眼睛,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若不是我高考发挥失常了,你也配和我一个学校?”
旁边不慎被一同埋汰进去的几位的面色顿时不大好看。
李栗神色怔怔,僵持几秒后,他松开了暴出青筋的手。
“可你发挥失常考进来的学校,却是我拼命挤破脑袋才上的。”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平静,“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走出寝室时,挤在门口看热闹的几位慌忙给李栗让出一条路。
李栗木着脸往楼梯上走去,顶楼通往天台的门被锁着,落了层灰,他则轻车熟路地从旁边的窗户翻到了天台上。
天际的远处霞光灿烂,他背靠着门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被焰火燎烈的天空,半晌,手背用力地擦了下眼角。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李栗接起电话时还带了些鼻音:“什么事?”
“这么不情愿和我聊天吗?”秋明辉在那头说,不知为何,他此刻的声音出奇温柔。
李栗不认为是因为自己的心理作用,但听着对方宽慰的调侃,他的眼眶隐隐发热。
“没有……”李栗埋下脑袋,额头抵着膝盖。
他闷声说:“其实听到你的声音后,我心里突然觉得好受了些。”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
少年出人意料的诚实竟让秋明辉突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想要马上出现在李栗身边的冲动。
张脉偾兴的情绪幼稚得令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克制住了那个想法。
“保研失败了?”
男人问得直白,语气也很平淡,就像在问李栗是不是没吃饭那样。
李栗想到上个月在他面前的豪言壮语,有些脸红:“嗯。”声音小小呐呐的。
“我以为自己的平均成绩靠前就没问题了,”他垂下的视线注意到了脚边慢吞吞爬着的小虫,“结果今天名单出来后没我的名字,问了辅导员,她说我平时没参加什么活动比赛,大概是附加分比不过别人。”
“所以你相信了?”
“不信也得信,信了心里还好受些。”
李栗说。
他恶劣地用脚挡去了那只虫子的去路,见那小生物急地左右乱转,便又移开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