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云撩起叶迟昕的长发，淡淡道：
“想问什么就问吧。”
叶迟昕迟疑片刻，道：
“哥哥好像对阴阳五行一道的事很清楚？”
白卿云想了想，道：
“只是以前稍有接触，但并不算精通。”
白卿云并未说谎，比起鬼道诡异变幻，他更精通的反而是魔道一流，过去只是稍微了解鬼道一事，并不算精通。
叶迟昕点了点头，他看着波光沉浮的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剪影，想着什么，突然慢慢地红了脸。他的脸越来越红，像是熟透的苹果，最终叶迟昕伸手捂住脸，扭头道：
“……那么哥哥，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之前就在骗你了？”
白卿云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叶迟昕会继续追问下去，没料到叶迟昕会是这种反应。他看着叶迟昕通红的耳廓，仿佛要滴血一般。叶迟昕的全身都泛起深粉色，像个皮薄水多的樱桃，只要轻轻一戳就要破了。白卿云迟疑了一瞬，委婉道：
“一开始并不知道，后来你也……并没有太过掩饰，所以我便知道了。”
言下之意叶迟昕的马甲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被自己玩掉了。
叶迟昕越想越羞愧，他以为自己把哥哥瞒的好好的，以为哥哥真的什么都不懂，还真心实意地为白卿云担忧，在这种全是算计的家里他哥哥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叶迟昕想起往常在梧桐公馆，自己对白卿云放下戒心后，随便施个障眼法就正大光明的做坏事，他还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哪里知道白卿云全都看在眼里！
怪不得每次自己用障眼法干坏事的时候，白卿云看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意味深长，那时他还以为是哥哥喜欢自己还暗自窃喜，现在他知道了：
——那明显就是看傻子的眼神啊！
叶迟昕要窒息了，他想到自己之前就是把白卿云当个傻子少爷忽悠，曾经收不住脾气指责白卿云就是蠢货，现在想想是傻子和蠢货的明明就是他啊！白卿云先前已经给过他暗示了，他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还一厢情愿地继续把哥哥当傻子来哄！
白卿云看着叶迟昕想事情想得得异常投入，捂着脸浑身颤抖，甚至身体越来越下滑。眼看水马上就要没过叶迟昕头顶，白卿云无奈将手放在叶迟昕腰上把人捞了出来，看着叶迟昕还羞愤欲死般捂着脸不敢看他，白卿云有些好笑，无奈道：
“小迟，你在想什么呢？”
过了半晌，叶迟昕才颤着声音，弱弱道：
“没、没什么！”
他死也不会当着哥哥面承认自己就是个傻子！
白卿云看着叶迟昕的皮肤越来越红，体温越来越高，皮肤表面都有蒸腾的水汽了。顾及着叶迟昕这莫名其妙的小情绪，白卿云便体贴地换了个话题。
白卿云亲了亲叶迟昕嫣红的耳垂，道：
“我以为小迟会怨我也瞒着你。”
叶迟昕猛地抬头看向白卿云，语无伦次道：
“我怎么会怨哥哥！我……”
叶迟昕看清了白卿云的表情，话音戛然而止。白卿云的神情非常平静，也非常认真，一双如曜石般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叶迟昕的身影，但在弥散的白色雾气间，又像是什么都映不出来一样。
叶迟昕这才注意，白卿云的容貌秀美精致，玉白肌肤与漆黑墨色对比鲜明，般般入画。但没有表情时，这样绝色的五官却有另一种难言的清冷凛冽之意，如月光疏冷，寒枝惊鹊。
仿佛平日种种神情，都是为了掩饰这样过分冷冽的气质。
叶迟昕突然意识到这样的白卿云才是真正的白卿云。
他头脑冷静下来，身上原先因为羞愤而起的红晕渐渐消退。叶迟昕良久地看着白卿云，像是要把此刻的白卿云刻成画印在心里。
很久，直到水温渐凉，叶迟昕才开口，道：
“我爱哥哥。”
白卿云微微讶异，却见叶迟昕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白卿云可以通过两人交握的双手，察觉到叶迟昕此时的情绪非常平静，体温温热，心律平稳，只听叶迟昕缓缓说道：
“我一直以为我是在完全了解哥哥的时候才爱上哥哥的，实际并非如此。我因为我的自大和盲目，错过了很多细节，也错失了了解哥哥的机会。直到现在才发现，哥哥还有我不知道的一面。我原先想要变强，想要成为鬼王，是因为我想活下去。后来我想要变强，是因为我想保护哥哥。现在我想变强，是因为我想一直一直陪着哥哥。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陪伴在哥哥身边，用这双眼睛好好看着哥哥，重新认识哥哥。哥哥隐瞒了我什么事情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哥哥是真实的。”
叶迟昕扬起和白卿云十指交缠的手，水声哗啦，他微微弯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所以我永远不会怨哥哥，就算哥哥有我不知道的一面，就算未来转世哥哥会变得不一样，哥哥不再是我的哥哥了……我也会重新认识你，然后再一次地爱上你。”
叶迟昕起身，抱住白卿云，温柔低语：
“我永远爱你。”
白卿云双手颤了颤，然后缓缓地拥住叶迟昕，他将头埋在叶迟昕的颈窝，感受薄薄皮肤下血液的流动，他听见了叶迟昕的心跳。
人类的心。
人类的心是如此神秘，他们可以残忍、嫉妒、憎恨，也可以忠诚、慈悲、爱恋。在漫长以至亘古的时空中，在无垠仿佛永恒的世界里，只有人类赤诚的心才能温暖他的灵魂，他才能在心跳的共振里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也在跳动。
白卿云低声道：
“小迟，我爱你。”
两人相拥，直到浴桶里的水彻底冰凉，才起身从浴桶里出来。叶迟昕担忧白卿云的身体，懊恼自己没注意忘记了时间，白卿云安抚地摸了摸叶迟昕的头，让他不用自责。却被叶迟昕抓住机会，好好地在白卿云手心里蹭了蹭。
青秀等候在外面许久，准备的食物还是温热的，她不敢打搅两位主人，和桃红轮流守候，每隔一盏茶便从厨房端来新的热食，撤下已经凉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