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
“……什么？”
“你会死，你走，”白秦道，“我留下来，我不会死。”
“……因为不会死，就要我抛下你？”纪凌嘴唇发抖，“你要我接着看你被他们弄成这样，只是还活着而已？你以为我能把你丢在这儿，让你继续像现在这样，受非人的折磨吗？”
白秦摇了摇头，分析的语气冷静而理智，“你身上有伤，没有能力拖着我走，我不会死，你也不用担心我出卖你，所以我留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凌两只手捧着脸强行对视，“秦哥，不，白秦，你听好了。”
“轰——”
熊熊燃烧的偏宅里，残留的炸弹终于发动，掀起声势浩大的气浪。
高大的宅邸在不远处的背后轰然倒塌，灰烬与火光倒映在纪凌明亮炽热的眼里，与愕然的白秦一同装进他的全世界。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价值，我不需要你的回报，无论你是恨我还是爱我，统统都无所谓。我知道我成不了你的家人，我也没想当你的家人，我想救你是因为我见不得你受伤，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伤害自己，什么目的都不行，其余的我全都不在乎，你想杀了我我也不在乎。”
说完，他抓起白秦的手，拉着他趁搜查的人走过去，往白念筝说的接应方向奔去。
白秦在奔跑的空隙低下头，看见纪凌露出半截的手臂和小腿上都是鞭伤，握着白秦的手好像生怕他松开似的，发着抖还紧紧攥着他。
他粗糙的大手上都是血污，握起来滑滑的，掌心却很温暖。
白秦一只手拉紧身上纪凌为他裹着的衣服，背后火光冲天也没回头看上一眼，平生第一次飞奔着离开身后囊括了他整个人生的家，如同伤痕累累的飞鸟，被另一只手牵着逃亡，如此狼狈，如此匆忙。
就好像他四十岁了，才终于迎来迟到的叛逆期，干了所有他从前绝不会干的蠢事，袒护不该袒护的人，救不该救的家伙，站在他不该站的地方，拼尽全力地去做人生中除了活着以外所必须要做的事，却不是因为谁在期望着他去做。恰恰相反，眼前的人说，他会救他，但他不是他的家人，也不需要他做任何事。
“小秦，我们付出的全部都是为了你，所以仅仅是做到这些而已，你可以的，对吧？因为我们是家人啊。”
“你是我们最重要的家人，不要辜负大家啊。”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凭什么这样做！你是白秦啊，唯独你，你不能这样，你知不知道对我们来说你有多重要，你怎么可以护着外人跟家里作对……！”
“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了一条狗连家都不认了！”
白秦闭了闭眼，空气里是火药与烧焦的味道。
那就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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