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激烈反应又激发了她内心里的那点儿叛逆,于是在委曲求全、装聋作哑和反抗争取之间犹犹豫豫。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对温姨娘没有任何印象,但她记得自己生岑淼时的状况。
太疼了,太难了。
临盆前半月就不耐烦得很了,腿肿得没个样子,稍稍动两下就喘气。
生的时候熬了整整一天一夜,身子跟撕裂了一般。
以至于儿子刚出生那会儿,她连看一眼都恨得牙痒痒,过了半年才觉得亲切喜爱起来。
稳婆说,她当时算生得顺利的,一天一夜比起别人疼上好几天的更是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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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都那样吃力了,难产的姨娘呢?
姨娘是因为生她才坏了身子,一蹶不振,最后就是被害了、也只会被当做情理之中。
是啊。
鬼门关嘛,伤了根基,难产后拖上一年半载死了的,多得去了。
谁会去怀疑呢?
章瑛抱着膝盖深吸了一口气,暗暗下了决心。
翌日清早,章瑛去向安国公夫妇请安。
叔侄两人今日都休沐,这会儿都在。
安国公夫人看了眼章瑛,见她神色之间不似前几日一般犹豫踌躇,不由也放松下来。
定是想开了呢。
想开了就好,她们母女这么多年的情分,岂能因为一个早死的人坏了?
阿瑛是个贴心孩子,自然晓得孰轻孰重。
“快坐下,”安国公夫人笑着冲她招招手,“铺子里说,上午把书道会那日要穿的衣裳送来,你也试试合身不合身。
到底是皇太后的冥寿,衣着装扮上都要讲究,素雅庄重才不失身份,不坏礼数。”
章瑛先应了声“好”,而后鼓足勇气道:“我有一事要禀明父亲和母亲。
中元那日,我还是想给姨娘烧些纸,我晓得母亲您介意,但就只烧这一次,往后不再家里烧了。
她忌日那天,我请大慈寺念一念吧,您放心,我不供在相国寺,不会碍您的眼……”
饶是下定了决心,在安国公夫人越来越难看的面色里,章瑛还是说得艰难起来。
“你就非要与我作对不成?”安国公夫人问。
“我……”章瑛咬了下唇,“她毕竟是我生母,就这一次,我以后再不提了,母亲,我知道您心疼我……”
“我心疼你,你就往我心上插刀子!”安国公夫人质问着,“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有那么一瞬,她想说“我才是你生母”,可看到在旁的安国公,她一个字都不能吐露出来。
两个孩子的秘密,本来就要带去棺材里,怎么可能大白?
安国公夫人骂不了章瑛,只好去骂陆念,张口闭口全是疯婆娘挑拨离间。
“夫人!”安国公头痛得很,“阿瑛说了就一次,你睁只眼闭只眼……”
章振礼也道:“您说您不曾害过她生母,为了一个您没有害过的人,伤了你们之间感情,实在不值当。”
“那你还和陆念凑一块?”安国公夫人的怒火一下子有了宣泄的口子,冲章振礼道,“我不管你们叔侄谋算什么,那女人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一门心思挑动我们家中是非,若让她进门来,家中还有宁日?”
“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安国公道。
“没一撇?”安国公夫人道,“孤男寡女去看水戏,也不怕她赖上来!过几个月她说肚里多了个种,我们认是不认?”
安国公:……
章振礼偏过头。
这种胡搅蛮缠的质疑,他没那个耐心与伯母解释,留给伯父头痛去吧。
而边上,章瑛瞪大了眼睛。
安国公一时之间与老妻说不通,只得先交代女儿:“你大哥自有分寸,你别掺和那些事,安抚好你母亲,别再为了一点事就起心结。
你听我的,你母亲这些年为了你付出多少,你自己最是清楚。
嫁人,想办法给你挑选,哪怕结果没有那么圆满,却也是当时能挑出来的最好的了。
岑家出事,她说什么也要你回来,一心要护下你和阿淼。
你别做不孝的事了,听听你大哥的。”
章瑛看了章振礼一眼。
她记得大哥教的,阳奉阴违。
她先前不肯是想弄清楚姨娘究竟是不是被母亲害死的。
现在,罢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
至于真相,等母亲老了之后吧……
她肯定能活得比母亲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那时候,她再好好说、好好求,母亲会给她一个答案的吧……
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
她烧香,她供奉,也是想给姨娘求个往生,盼着她投个好胎,不要再惦记着她。
她也就心安了。
是的,心安。
思及此处,章瑛自嘲地笑了笑。
章振礼几乎是在一瞬就琢磨透了章瑛的想法。
他从屋子里出来,看着外头染红的晨光。
阿瑛不配合,陆念的算盘珠子打得再响,也是沉入水面。
同时,他又觉得无趣得紧。
阿瑛太无趣了。
朱氏若是那飞不过河的象,阿瑛就是那只会围绕着帅转圈的仕,走不出那九宫格,还自诩忠诚守卫。
至于能不能突破着“忠心”的仕,还得看陆念别的手段了。
她辛苦这么一遭,总不至于半途而废。
中元。
安国公夫人惯例去相国寺给两个儿子念经。
她也叫上了章瑛。
免得这被陆念骗得晕头转向的女儿去烧经添香,为“生母”掉眼泪。
她这个生母明明还活着,怎么可能受那死人香!
而陆念和阿薇先回了一趟定西侯府,在祠堂里盯着陆骏板板正正、重重地给白氏牌位磕了头,又给陆驰留下一句“这里没有你母亲牌位、但我好心好意允许你回去自己院子里拜一拜。”
然后,一辆马车出府往相国寺去。
阿·大厨·薇:生剥了,毛豆吃了,其余凉菜也要搬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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