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说章振贤的不足,章振礼不接话。
夸是违心,贬也没必要。“我明日先送去御书房,”安国公把自罪折子收好,又问,“刚才去广客来了?”
“是,”章振礼答道,“昨日相国寺的事,陆念很是生气。”
“生气好啊!”安国公笑了起来,“她生气,定然是母女起了些矛盾,这说明我们的计策走得通。”
章振礼斟酌着道:“但依我之见,恐怕见效还需些时日。”
“耐心些,”安国公一点都不着急,“养狗都有感情、何况是个人?
半路母女也是母女,又刚刚携手一道把岑文渊掀翻了,两人有情谊在,不可能一上来就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甚至仇恨着彼此拖后腿。
不过,都是迟早的。
没有生恩,养恩估摸着也就几年而已,太少了。
一旦利益彻底背道而驰,那就到头了。”
说完这些,安国公抬手按了下眼皮:“说起来近些时日眼皮总是跳,我这心里难免有些七上八下,总觉得要出什么状况。
可始终没有一个方向,我还问过你伯母有没有事情瞒着我,她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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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一家人呐,还是得一条心。
提起来就糟心,你伯母也是糊涂,非和阿瑛拧着来。
上香磕头、天经地义的事,唉!”
章振礼呼吸一紧。
或许是被陆念挑动了心弦,或许伯父当真意有所指,章振礼只觉得这几句话都在点他。
让他不要在背后自作主张。
让他不要与家里人离心。
如果真是如此,那镇抚司的突然发难确实也可能……
章振礼深吸了一口气。
陆念可真是个会蛊惑人心的妖精!
他从书房退出去,拂面的夜风已不似前些日子那样黏腻了,但依旧还是闷得很。
是了。
有些时日没有下雨了。
夏日没有雷雨就难免沉闷,但对书道会而言,没有雨水就是便利许多。
安国公夫人让人简单收拾了些衣物,依照安排住到了相国寺中,之后接连三日,她都要给皇太后诵经祈福。
相国寺宽敞归宽敞,但厢房数量还是有限的,能奉召来的外命妇不管心里愿不愿意操劳,面上总都荣幸至极。
安国公夫人很愿意操劳。
借此机会,与承平长公主回忆些皇太后的旧事,又和熟悉的命妇们说一说家常。
有人问起章振礼和陆念的事,安国公夫人下意识要把“挑拨离间的疯婆娘”喊出口,但长公主就在不远处,她又只能憋回去。
别看这一个个的“老姐姐长老姐姐短”的,她前脚说陆念坏话,后脚人家能添油加醋把陆念母女两人的坏话传给长公主听!
她才不上当!
这头问不出来,有人便去问桑氏。
定西侯府没了侯夫人,大小事情就要桑氏顶上。
她早得了阿薇的内情,一律都是打哈哈。
“大姑姐说了算,她若有主意了会告诉我的。”
“阿薇啊?阿薇都不晓得,那应当是她们母女还没谈好吧?”
“我是真不知道,要么回头您跟我一道去广客来,您当面问问。”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是姑姐和弟妹哩,吃饭肯定要给钱的,顶多我们一块去,我让她给您打个折!”
再多的好奇心,在皇太后冥寿当日、圣上亲临时都消散了。
精简了的仪程依旧使人疲惫,圣上为皇太后诵经后又去看书道会。
几位皇子跟在圣上左右,沈临毓站得不远不近,看着章振礼向圣上说明状况。
圣上听过、看过,微微颔首:“爱卿辛苦,朕记在心里,但这次就不赏了。”
章振礼谦虚一番。
沈临毓弯了弯唇,意料之中。
因着临近冥寿正日,沈临毓不至于拿那点错处、天天在金銮殿上和章振礼叫板,如此只会让圣上不满。
沈临毓知道安国公送了自罪书,圣上没有向他询问具体案情,那镇抚司就继续查镇抚司的,按部就班,不急不躁。
圣上显然也不想把章振礼怎么样,借着书道会来个功过相抵。
但一次能抵,不能次次都抵。
圣上能“客气”一次,不会次次客气。
这点上,沈临毓还算了解圣上。
阿薇姑娘既然说“有人扛不了太久”,那安国公府很快就要闹出些事情来。
与其等那时“客气”,沈临毓还是赶紧把机会给耗了。
思及此处,沈临毓忍不住又想,她们那儿掌握的安国公府的差池到底是什么?
正日子一过,法事还有三日。
书道会则是再持续半月,但章振礼就不用天天来了。
安国公夫人坚持过了那三日,整个人瘫在厢房里起不来。
她中暑才康复不久,底子虚着,只是不愿意错过这等体面长脸的机会,才硬生生撑了几日。
现在事情结了,她心中的不痛快、不自在又都发了出来。
“回府报一声,就说我实在走不动了,让阿瑛来接我。”
另一厢。
阿薇在厢房里陪桑氏说话,陆念坐在一旁嗑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
闻嬷嬷去了斋堂,左右手各提了只食盒。
她先与僧人行了佛礼,问道:“来给我们夫人取斋饭,顺带给安国公夫人带一些,她身体不适。只是来之前忘了问她有没有忌口,不知师父知不知道她喜爱吃什么、不吃什么?”
安国公夫人是寺中常客,僧人还真知道她的口味。
他早前见过国公夫人亲亲热热和陆家母女两人说话,也听说了章大人和陆夫人恐是要结亲,便没有多想多防备,张口提了。
闻嬷嬷一一记下,道了谢。
而后,两只食盒,一盒全是安国公夫人喜欢的,一盒全是不吃的,盖上盖子,提回了厢房那儿。
鸡汤虽然有毒,但它香。
喝过一碗,准备下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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