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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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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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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孤坐镇,才可以确保战事顺利!”孟云皎却不愿去听段熠那冠冕堂皇的说辞。

她拼命摇头,大声的反驳他:“你不要找借口了!你就是自私,你不愿意救辞哥哥,你还把他扔进南樾当诱饵。你做一切只想到自己的利益,你根本没在乎过他的死活!”

段熠也彻底被她激怒了。

她一口一个段辞,好像他不一命换段辞一命就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这种正常人都能理解的情况,她却偏偏不愿意接受。

他冷笑道:“对,我就是自私。我凭什么成全你们,让你们双宿双飞?”

段辞的死,对他亦是沉重的打击,是他计划之外的变故,是他痛失亲人的悲恸。

可当看到孟云皎这样扭曲他时,他却不愿显露这点脆弱了。

“段辞的命早在孤登基那天就该交代出来了,是孤仁善留他到今日,你现在因为他的命来问责孤?”

段熠钳住她的双肩,声嘶力竭:“你让我去换他,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是不是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我?!”

孟云皎怔愣地望着段熠。

她从未想过让他去一命换一命。

她只是认为,段熠有武功有计谋,他去把段辞换出来,怎样都有机会脱身的。

她只是怨,他连尝试都不愿尝试,就让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段辞白白牺牲在秦赟的手上。

段辞当下,该有多无助?

段熠放开手,倏然苦笑:“皎皎,我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楚,我在你心里连段辞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可我才是你的夫君啊……”他哀痛的望着她,眼底流露出悲伤,“为什么你爱他,胜过爱我呢?”

他也不想做被抛弃的那个啊。

他也不想,在小时候被父皇舍弃,长大了,还被心上之人舍掉啊。

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会畏惧死亡,他也不想死啊。

如果他死了,这世上再没有属于他的一席之地,再也没有人会记住他了。

没有他的横加阻拦,段辞和孟云皎会修成正果。到时候,她还会记得他段熠吗?

可段熠的这番话,却让孟云皎误以为,段熠真的是在意气用事。

当时的状况并非真的走投无路,而是因为他这一丁点的嫉妒心起,故意放走那一线生机。

看到棺椁里段辞和煦的面容,她就为他感到不值。

可能段辞临死的最后一刻,还是以为他的皇兄不是故意舍弃他的吧,他是那么善良,却落得如此下场。

这一切一切,都是段熠的占有欲在作祟。

孟云皎抿了抿唇,抬眸对上段熠的深邃的瞳孔:“对,我就是喜欢辞哥哥。辞哥哥到死之前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护着我,他明明没有武功,还是为我开出一条生路。”

她满是泪痕的脸面对着他,声泪俱下:“你呢?你做过什么?你逼迫我禁锢我伤害我!把一切痛苦都施加给我!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爱的不是你?”

她残忍的,仿佛要拿着一把无形的剑,刺中他的心脏,才能告慰段辞无辜的牺牲。

段熠趔趄一步,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些话,段熠虽是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揪。

在孟云皎眼里,他原本就比不上段辞了,而如今,段辞死了。孟云皎对他不会再有爱,只有深如鸿壑的恨。

他们早已是万劫不复。

口中溢出一抹淤血,口腔里充斥着铁锈腥,令人作呕,段熠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把仅剩一抹深情掩去,再抬头时,眸中只剩下冷若冰霜的狠戾。

“好,你终于承认了!可你的太子哥哥死了……你的身边只有孤!孤不仅会囚禁你,还会强占你的一生一世,你永远也逃离不了孤!”

段熠捏住她的下郂,像是逗弄一只宠物一般,不容置疑:“再外面疯了一个多月,该回去了。孤可不是你的辞哥哥,不会由着你使性子!”

不管她爱不爱待在她身边,在她体内的毒清干净之前,她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一个多月没用药了,再拖下去只会前功尽弃。

她的命,他一定要守住。

孟云皎太任性,要是不强硬一点,只怕逃离的事会再次上演,到时候,又是什么代价,才能找回她?

那不如用最极端的方式把她留住?反正她对他的恨,也不差这一点了。

逃不了了……

孟云皎哀莫大于心死,被他一拂袖摔倒棺椁边去,她眼睁睁看着他冷然的背影,无能为力。

在回去的路上,孟云皎不仅拒绝与段熠同车,她还非要跟在段辞的棺椁旁边,打算亲自送段辞最后一程。

太阳猛烈,路途艰辛,养尊处优的贵小姐又哪受得了这种劳顿。她好几次晕厥过去,被宫人抬上马车休息,缓过来后又自己跑到棺椁的旁边去,如此往复。

几日过去,人已经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她身子单薄,脸上惨白,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连昊公公看了都于心不忍,劝道:“陛下,娘娘也只是一时没转过弯来,才会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陛下还是别跟她怄气,让她上来歇会吧。”

可每每段熠想到孟云皎为了段辞撕心裂肺的那一幕,就有什么如鲠在喉。

他连车帘子也不愿掀开来看,就这样端坐在马车上,批阅着奏折。

“随她去,她爱追随就追随,与孤无关。”

他可不想再自讨没趣,打着为她好的理由做了一大堆事,结果人家却不领情。

她愿意给谁祭奠就给谁吧,免得阻拦她和她旧情人相会,又被她怨上,然后又说出那种刺耳伤人的话来。

*

孟云皎再次被囿在苌华宫后,心情是很复杂的。

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宿命,她终究会在这里蹉跎一生。

可得到过再失去反而是最难接受的。

以往,孟云皎没有尝过自由的滋味,以为被囚在笼中的日子也不算太糟糕,咬咬牙总能过去的。

但她前段日子却有幸生活在皇宫外,她能像一般人一样走在那繁华大街上,无拘无束的感受那热闹的氛围。

周遭是小贩的吆喝声,也是小孩的啼哭声,每个人都忙忙碌碌为了一餐温饱。

虽辛苦,却也真实。

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也没有人尾随监视。

那段时间,她从身到心,都是自由的。

因为尝试过展开翅膀翱翔,感受过风的形状,孟云皎就会格外怀念,格外不舍那份美好。

可她从此以后,都逃不出去了啊。

留在宫里陪伴她的,只是无尽的寂寞。还有时不时在她梦中冒出来向她索命的冤魂。

父亲、容嬷嬷、翠迎、孩儿、还有段辞……

她跟段熠之间,已经横加了太多条人命,此时的段熠在她眼里,跟勾魂的黑白无常无甚分别。

差别只是在,他何时才来勾走她的而已。

每每想到那些无辜往逝的生命,孟云皎都格外自责,觉得自己如果也能陪他们去,也算是唯一的解脱。

要不是她遇人不淑,把段熠带回家,父亲和容嬷嬷就不用死。

要不是她太懦弱,翠迎不舍得离她而去,翠迎也不用死。

要不是她自以为是想逃出生天,段辞也不用跑到南樾去救她,他也不用死。

说到底,最该死的人就是她啊。

福安在宫门外跪着,自孟云皎回来不声不响的赶他走后,他就一直跪着。

此时还隐隐传来福安的呐喊:“阿姊,福安做错了什么,福安都能改,阿姊让福安回到你身边伺候好吗?”

孟云皎掩上门窗,没有搭理,她痴痴的自喃:“我为什么还活着呢,我到底还要害死多少人?”

福安,是她如今唯一的亲人的,她必须离他远远的,确保他余生无恙。

*

从那日在棺椁前跟段熠闹僵后,他就没出现过在她眼前,倒是让孟云皎难得落了个清静。

最苦恼的是他人不在,但魏太医的诊治不断。

因为逃到南樾断了些时日,剂量需要加重,以往艰辛的诊治更是双倍施加在她身上,孟云皎好几次都疼的晕了过去。

每次醒来后,都感觉身体虚脱的不像是自己的,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只想每天趴在那窗柩旁晒着阳光懒洋洋的歇着。

——大限将至。

孟云皎的脑海里浮现这样一个词,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恐慌,反而很是憧憬。

她的脑袋已经一片混沌。

身体为什么会这样?究竟谁对谁错?是不是段熠的阴谋?

她已经不想去理会,也懒得去理会。

人固有一死,如果能这样没有痛苦的死去,也算是上天对她的垂怜了。

寝宫除却宫人也没什么人可以进入,此时听到声响,她头也不回的便知道是魏太医了。她也没力气去反抗,乖顺的趴到床榻上,任人宰割。

眼皮子也懒得再掀开,她就这样昏昏欲睡,意识几番脱离。

难得的是向来寡言的魏太医今日开口:“娘娘状况越来越好,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孟云皎听见了,却不想应,懒得应。

反正魏太医做什么从来都是按照那人的旨意,她说的话也没有任何可信度。

她说的越来越好,是真话还是反话,谁知道呢?

但孟云皎不知道的是,这段日子里,段熠是有偷偷来看过她的。

只不过她长时间昏睡,即使有人来过也从未察觉而已。

段熠一开始怄着一口气不愿主动开口跟她说话,后来看她劳累也不忍吵醒她,直到后来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才不得不开始重视起来。

照旧在孟云皎诊治过后,段熠来到了苌华宫,映入眼帘的,又是孟云皎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站在床榻边,逼问着魏太医:“你说她体内毒素快清干净了,为什么她的身体状态却是越来越糟糕?”

女孩的睡颜恬静美好,气息却微弱得不像尘世中人。

如同即将凋零的一般,外表艳丽,里头残败不堪。

魏太医轻叹一声:“陛下,心病还需心药治。臣解得了毒,却解不了人的心结。”

段熠本想大发雷霆,但看到孟云皎沉睡的容颜,却又于心不忍。

怒气早已消散,剩下的,只有疼惜。

段熠坐到塌边,握住孟云皎冰冷的手,满眼痛惜:“你的心结,是段辞吗?”

他想到那日在棺椁旁,她痛不欲生的模样,他想到她黯然神伤的眼眸,还有她流之不尽的眼泪。

“段辞死了,你连活下去的意念都没有了吗?”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一个活泼明媚的人,为什么一夕之间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她体内的毒素快清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他们就快迎来雾霾中的曙光了。

他不甘心。

“孟云皎,起来!”

段熠像发了疯似的,上去拽她。

可孟云皎还是迷迷瞪瞪的,连眼帘都未睁开,嘟哝了一声又接着睡。

不管段熠使多大劲,去拽她,她都没有任何感觉。

“陛下你这样只会弄巧反拙,得让娘娘自己想明白。”

魏太医说,孟云皎现在的状况就是逃避现实似的,把自己封闭起来,现在段熠强硬的去闯入她封闭的世界,只会让她更加反抗,视他为仇人。

可段熠知道若是由着她,情况就会越来越严重。这样的人五感会逐渐敝塞,若是久了,她会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他抓着孟云皎的手,抵在他的唇瓣上低吟:“皎皎,你总是懂得换着法子折磨我。”

魏太医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道:“长时间待在寝宫始终不好,若是可以,让娘娘多出去走走吧。”

因为孟云皎体内的毒,段熠习惯了长时间不让她接触人。加上她逃跑的前科以后,段熠更是恨不得把人锁在屋子里,让她永远没有逃离的机会。

却不曾想,这样会害了她。

他眷恋的扫过孟云皎的面容,明明是二八年华,眉目却是化不开的忧愁,他登时心疼不已:“孤明白了。”

那日过后,段熠放下了手头的事务,大时间来陪伴孟云皎。

起初孟云皎很抗拒他的靠近,没想到她千算万算,还是落了把柄在他手上。

段熠貌似想故技重施:“这两日福安在殿外喧哗,孤已经让人把他关起来了。”

孟云皎果然如临大敌:“你想对他做什么?!”

段熠笑得很温和:“没想干什么,孤不是答应过皎皎,不会再对你身边的人下手吗?孤都记住的。”

“只是怕他打搅到你,才出此下策而已。”

让福安离她越远越好本就是她所想,但却不是落入这恶人手里。段熠虽然轻描淡写的,但孟云皎信不过他。

他要把福安弄死,就像掐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她眼里写满了防备:“什么时候把他放出来?”

“什么时候放他出来,就看什么时候皎皎心情能变好了。”

段熠话里有话,“最近皎皎长时间昏睡,肯定是福安惹你不快乐了吧?”

“若是皎皎能好好生活,福安也算是无罪了。”

拿人命来威胁孟云皎这种下作的事段熠其实不愿再做。但他实在无计可施。

孟云皎不仅不愿他靠近,也不愿其他人,其他生物靠近。她像是看破红尘,什么也不在乎了。

好在他灵光一闪,想到宫里还有她在乎的福安。

他相信孟云皎为了福安的命,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她的心结早晚能够解开,他们会越来越好。

孟云皎抿了抿唇,不得不应:“我答应你。”

所以那段日子,段熠的到来已经成了稀疏平常的事。

他不让她歇着,她便拿起针线活,一板一眼的做着,可那些针织,却如同机器做出来的样品一般,冰冰冷冷。

段熠见过她倾注心血去做活的样子,见过她满心期待给孩儿做衣裳的样子,这个目无表情的样子,不是他想见到的。

于是他又勃然大怒:“别做了,谁让你做这个的!”

孟云皎无法,只能捧起书卷看。

可她脸上再无生动的表情。不像往日看到有趣的话本子,眉目会雀跃的仰起,也会抑郁的敛着,她会捧着书卷,嬉嬉笑笑的跟他分享里头的趣事,也会让他陪着她看。

可现如今,什么都没有。

段熠不得不承认,就算做了再多假象,他们早已回不去从前了。

他叹了一声,沉吟道:“皎皎,告诉我,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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