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牛晨他爸妈平时一贯的土老板作风，极度溺爱儿子，学校老师都拿他们没办法。如今看到儿子受伤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四处扬言要是再碰上李牧送外卖，见一次砸一次。群里平时常点外卖、与李牧相熟的一些人，此时也都默不作声。
李牧正在课上，手机突然震动个不停，他掏出手机扫了一眼，顿时目光沉沉，只觉得焦头烂额。
身边的同学不是在认真听课，就是在低头玩手机。大家都在享受平静的大学生活，他想，可自己却被生活撕扯得四分五裂，莫名的恶意像山一样砸在他面前，企图堵住他的出路。
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发了进来：又上热搜了啊李牧，让我看看这次是什么话题？最帅大学生外卖小哥塌房？哈哈哈，要我帮忙吗？不如再给我送一次外卖？这次别带钥匙。
李牧面无表情地拉黑号码，删除短信。他有些难受得撑住头，闭着眼努力思索着对策。
焦小伟注意到他不对劲，忧心地问：“哎，你没事吧？不舒服？”
李牧疲倦地摇摇头：“没事，突然有点累，我缓缓。”
放学后，李牧给杨哥发了条信息：杨哥，电池我还是卖了，电动车暂时就不买了。
他思考着，造谣这事，本就不好澄清，他也没有证据，再加上牛晨一家不讲道理的流氓做派，他讨不到好。只能做这段时间接不到外卖单的准备，收入来源就这么少了一项。好在这学期学费交了，每月只用负担打给家里的钱就行，生活上他再省省也没什么。
于是他打开备忘录，打了几句话，还原了事情始末，说了句“清者自清，继续接单”。然后转发到群里。任牛晨家人追着他不依不饶，他也不再理会。
回到家，李牧整理出今晚视频录制需要的工具，拆开浅衫寄给他的快递。
浅衫就是“牧童爱心”，是他作为书法博主出名后认识的一位画手，住在邻市，一群书画博主面基时，两人有过一面之缘。自见面后，浅衫就对他十分热络，社交平台上常与他互动，他床头的那幅画就是浅衫送的。李牧深知作为博主最需要的就是流量和热度，因此也不排斥与其他博主维持友好关系。
前两天，浅衫联系他，想把近期画的一批画寄给他，请他帮忙题字，李牧答应了，打算今晚用视频把过程录下来，做好后期后给自己的账号拔拔草。
正把画一幅一幅地摊开摆好，突然有电话打来，是家里的号码。
“小牧，最近过得还好吗？”母亲在电话那头问道。
“我挺好的。”李牧笑着说：“你跟爸呢？小淑也好吗？”
李母笑呵呵地：“好着呢好着呢，我们都好，今天还要跟你说个好事！”
李牧有些警觉：“什么好事？”
李母滔滔不绝地唠上了：“哎呀，今天咱们隔壁的老张嫁女儿，请我跟你爸去吃酒。你知道我们在酒席上遇到谁了吗？”
“谁？”李牧没什么兴趣地附和道。
“是婧雅啊，你有印象不？小时候住咱们镇上的，比你大两岁，她爸镇上开公司的，家里可有钱了，后来她爸妈把她送到国外读书。”李母兴奋地说：“最近她回国了，在她爸的公司里帮忙，哎哟，你不知道，这姑娘可优秀了，酒席上碰到跟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洋气得很，还给你妹妹带了礼物，另外啊，她向我们问起你了呢！”
“是吗？我没什么印象。”李牧简单回想了下，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但似乎以前妹妹李淑在他面前提过几次这个名字。
“你怎么这样？啊？”李母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你小时候婧雅就喜欢你，老是往咱们家跑，出去这么多年她也还记着你，你怎么这么个反应？”
李牧无奈：“妈，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你提她是什么意思呢？”
李母清了清嗓子，好声好气地劝：“小牧啊，你也不小了，老在外面漂着也不是个事。我原来还以为你在外面打工工资很高呢，结果今天婧雅跟我说，想让你去她家公司帮忙，一个月给你开八千块呢！她父母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你很满意，她呀，也喜欢你，想跟你试试。你俩要是成了，她家也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不收彩礼的。你看，小淑也不用急着嫁出去了，等你俩结婚了，我让小淑给你们做保姆去，以后还能帮你们带孩子，多好！”
李牧沉下脸：“妈，我不需要结婚也能赚到钱，小淑也有她自己的人生，我既不会允许她被你们嫁出去，也不会允许她被你们送到别人家做保姆。”
“诶？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自己赚什么钱啊？啊？每个月就那么几千块打发我们，人也不在我们身边，你对得起我和你爸吗？你说不想我们把李淑嫁出去，好，我们不嫁，现在怎么保姆也不让做？她是多金贵的命啊？活在我们家是来当公主的是吧？别人家的孩子听话孝顺，我怎么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作孽！”
李牧相当心累地捏了捏眉心：“我是人，李淑也是人，我们是你生的，但我们不是一辈子只能听话的狗。”
“李牧！”李母愤怒地吼了一声。
李牧打断她：“如果在生我之前，你就知道未来的我是个既不听话也不孝顺的人，你还会生下我吗？”
“不会！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固执的玩意，我跟你爸何苦白养你这么多年！”李母吼完，直接挂了电话。
李牧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惨白的月光，一滴泪水沾湿了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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