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伊喝着甘鲜的椰浆，稀罕道：“什么是茶阿出岫？”
郑回见她肤白眼亮，生得极伶俐，分说道：“云无心以出岫，诏佐觉得出岫之景甚美，进武们亦深感茶乃天地间灵动的圣物，从云洞中走出来的女子才可堪配进献茶艺。故而用作拣选茶阿的说辞。阿在蛮语里是姑娘的意思，茶阿正是茶姑娘！”茗伊颔了颔首，又道：“诏佐，进武？”
郑回：“诏佐是南诏王正妻的称谓，进武属妾室一流。”
茗伊了然，方道：“茶阿出岫，只单单烹茶，还是如本地之法炮制的泡茶？”
郑回眸中涌出一丝讶异：“皆可，若是能泡茶，然滋味与烹茶不差什么，更好些。”
茗伊心中有了丘壑，又道：“郑公，这茶博士的拣选，诏佐和进武还下功夫巧立名目，如此新雅尊重，然无有插、挂画和焚香的规矩，会否不恭了些？”
郑回道：“你有所不知，南诏境内除却元简弓谋，能得正规汉学授教的平头百姓，少之又少。焚香，插和挂画，没有数年的耳濡目染，肚子里存些诗经礼乐做底，断然涵养不出丝丝雅意。是以，不是不立规矩，实在没有几个能的，没法儿讲究！”
茗伊傲然喟曰：“照郑公说来，茶阿出岫，什么难事！”
郑回观她不似初生牛犊，不知畏虎，乃性格使然，复又往下说道：“因缥信崇尚汉学，效仿唐皇春秋祭祀，封五岳四渎。不日将要在中岳神祠祭祀，可巧各国使臣造访。诏佐提了一句‘让使臣同去瞻仰点苍山的雪景’，缥信便允准了。故而茶阿除却祭祀，还需周全好各国使臣的茗茶嗜好。茶艺精湛，胆识过人，随机应变，三者缺一不可。”
韦皋吃腻了，掰了只变柑尝新，边絮叨说：“回阿兄，您别看茗儿只十岁，论起心眼子，不下百千个，胆识亦不消说，连尚二都教她提着行事。如何让吐蕃使臣借着这个契机惹毛您的缥信，并激怒旁的使臣，这才是要紧。”
郑回朝冻兔肉上撕了点腿子，朵颐道：“那拣个现成的说与你，诏佐现与落武不对付。”
茗伊笑喷：“落武？”
崔佐时一旁会意，分说道：“这位落武，想是吐蕃下赐的第一舞姬落香尘？”
茗伊：“怎么不叫落进武，叫啥落武？”
郑回点头笑道：“吐蕃当初把人送来，说要在称谓上不与人同方显郑重其事，愣是要将进字去掉，以武居之，我王不好为此起争执，便应允了，由她落武去。”
茗伊耸肩：“是以，旁的进武必定不自在吧。”
郑回：“同为女子，你倒是很晓得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故。这落武同本次造访的吐蕃使臣，唤摩智邪的，据说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茗伊连着吸了好几嘴烧螺，忍不住端起尚琛的碗，吃了口热酒发散。听郑回聊起落香尘的秘辛，来了兴致，咂舌道：“若是教众人瞧见他俩苟合，嘿嘿，不就有了不敬，不忠的由头。凭它生出龃龉，淡了两边的情分，尽够了！”
一个姑娘家，说起这些个污糟，脸不红，心不跳的倒也罢了，竟还笑得一脸猥琐。
郑回心道：卿本佳人，奈何猥琐至斯！他不禁看向韦皋，韦皋看向崔佐时，崔佐时看向尚琛，尚琛吃净碗中下剩的酒，从容道：“非我所授！”
【诏佐】是南诏王国对后宫妃嫔的统称，部落首领家眷通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