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这个总是很凶的男人,也没有开口叫过他爸爸。
为了逃离这种窒息的相处,花长逢对宴会一事低了头,他转身丢下一句:“我去换衣服。”
周璋比他小整整四岁,按理说他的衣服,花长逢是绝对穿不下去的,但巧就巧在,周璋从小锦衣玉食,心宽体胖,而花长逢跟着妈妈艰难讨生活,在成长期时,营养一直没有跟上。
所以他和小四岁的异母弟弟其实差不多高。
再加上周璋的衣服尺码宽一点,花长逢穿上的时候,不仔细看,竟然非常的合适。
周正雅——也就是花长逢的父亲,第一眼也没看出这原本是自己二儿子的衣服,以为自己妻子真的如此上心。
在上车赴宴时,亲自给她们三人拉开了车门。
花长逢选了个离这家人最远的位置,默默看着窗外飞驰后略的风景。
到了宴会地点,花长逢更显局促,他紧紧抿着唇,听着身旁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向别人介绍自己,而对方也回以恰到好处的夸赞。
如果要说真诚的话,大概在夸他一表人才的时候,或许有些近似的成分。
花长逢也知道,自己身无长物,其实并不是个值得人拿出手的社交谈资,他不如自己的异母弟弟,开朗自信,模样乖巧,上过的兴趣班数不胜数,哪方面都可以很得体的回话。
最后他在自己父亲没有开口的情况下,很失礼的逃离了这个压抑的环境。
他在安静的社交宴会中寻找着自己的栖息之地,最后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躲藏。
每个路过他的人,眼神都仿佛有某种穿透力,好像能透过他这身昂贵的布料,一眼看透他灵魂的窘迫。
就像这身尺寸不合的借穿的衣服。
花长逢皱着眉,内心焦灼的紧张让他从桌上端起杯酒,酒液淡得几乎没有颜色。
花长逢二话不说,闷头把酒喝干,然后低头吐出一口灼热的气。
一抬眼,对上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
林小公子缓缓坐直腰,一手还维持着端起酒杯,十足优雅的动作,只不过上一秒还夹在指间的杯子,此刻正躺在他手边,不仅酒没了,还滚啊滚的。
“这是什么新的搭讪技巧吗?”林小公子拢起自己优雅的手指,一脸小大人的样子:“其实像我们小孩子之间,不必这么复杂。”
花长逢似乎被突然出现的小孩吓了一跳,下意识打量他一眼,没有做声。
面前的男孩子很精致,不止是长相,全身上下都完美得像个假人,年龄应该比他小一些,但个头应该不低,一头短发打理的恰到好处,能看出家里人对他非常上心。
花长逢窘迫地收回自己的手,下意识觉得对方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于是在林小公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花长逢匆匆道了句歉就离开了。
他坐在宴厅一角,漫无目的地胡乱盯着过往的脚步,看着周正雅一家人站在一起,笑容灿烂,一举一动间相得益彰。
直到他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一人动作利落地跳到他身旁的沙发上,扭过头,对着他嘻嘻一笑。
花长逢一看,发现是那个误打误撞得罪的小孩。
“我打听出来了,”林小公子把脚一翘,抱臂靠在沙发上,说:“你是周家的小公子。”
花长逢以为他要找自己麻烦,看着这人摆出来的架势也是。
花长逢正用目光挑着酒,想着让他误喝回来算了。
谁知这人下一句却是:“不都说周家小公子是个小胖子吗,你好好看呀。”
花长逢挑了一杯粉色的,看上去挺好看,正打算递给小男孩,伸出去的手一顿。
但也只是顿了一下:“喝吗?”
小林公子看着那杯粉渍渍的糖水,嫌弃地接过来,“好吧。”然后憋住一口气,一饮而尽。
花长逢看着他喝完,以为这就结束了,默默等着他离开。
但小林公子坐的很安稳,不仅不走,似乎还大有和他促膝长谈的架势。
“看你的样子,应该才上初中吧。”小林公子很有商人的市侩,话才刚搭上就要论资排辈:“我马上就初二了。”
而且潜意识的,他不想排在这个人的下面。
“高二。”花长逢无情戳破了他的大哥梦。
“……”
林小公子一脸的不信,“你好奸诈。”
花长逢偏头看他。
“你今年明明才十一岁!”林小公子为戳破朋友的谎言而洋洋得意,末了还关切道:“你是不是还不懂初中和高中的区别?”
花长逢还没来得及插话,对方突然对他一脸的关爱:“哥哥告诉你吧,初中属于九年义务教育的基础学年,高中……”
林小公子一时卡了壳,他今年才上初一,说初二都是揠苗助长式的,对学习本身都没什么具体的概念,更别提谈什么高中大学了。
“高中和初中也没什么区别。”花长逢好心把话接过来,但突然遭到了对方的强烈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