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蜿蜒铺展,偶尔经过的人都行色匆匆,各藏心事。车道上来回穿行着光鲜亮丽的汽车,车窗反射着路边招牌上的光芒。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配上漆黑如墨的夜色,放大了所有人的欲望与恐惧。
不夜城到处充斥着热情与活力,像个生机勃勃珍奇馆。灯火通明的歌舞厅也成了夜上海最明亮的一颗星。
舞池周围用十厘米厚的晶光毛玻璃铺成,下装彩色电灯,晶莹夺目。上下灯光齐明,如真如幻,如同旖旎梦境。
琉璃彩灯模糊了男人冷峻的侧脸,额前的落下几缕碎发挡住锋利的眉眼。他晃着手里的酒杯,偏头薄唇轻抿,吸了口指尖夹着的半燃香烟。
“呼”烟雾缭绕,飘散在灯红酒绿之中。邓傅延不说话的时候,整张脸看起来都是清冷漠然的模样,唬人的很。
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最近刚没了爹,心情不好,便没有打扰他。各玩各的,没觉得有丝毫不自在。只有刚回国没几天的余岳念着儿时的旧情,凑到他身边,言语苍白的安抚。
“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邓傅延烦躁得挖了挖耳朵,烟头上摇摇欲坠的灰烬散落在高定西装上也毫不在乎。
他最看不惯这种知识分子打扮。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搭上细边眼镜,好像比人多读几年学就有多了不起似的。
邓傅延敷衍得应了一句,他现在没了之前天不破地不怕的架势。成天泡在女人堆里的臭老头死了,他现在没了依靠,能这么继续混在公子哥堆里,都是念着老头子的旧情。
虽说他家家底丰厚,这辈子他都不愁吃穿。可一想到家里那个老头子留下的二奶,他就气的牙痒痒。
他妈死后,老头无缝衔接就娶了个哥儿。虽说也是能生崽的,可到底有着男人身,邓傅延看见他就膈应。
一个男人长得一副狐狸相,天天撅起屁股让人操,也不嫌恶心。
邓傅延被老头子揍得半死也不会喊他一声小妈。男人的肚子果然不太行,几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邓傅延乐得看狐狸精失宠,天天过得跟个下人似的。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老头子死了,他这个当儿子的没拿到大头,遗产一分,狐狸精竟也有一半!
法律上的事他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哪懂得多少,气的当晚掐着狐狸精的脖子,骂得他里也不是往外也不是。
狐狸精这几年被磋磨得没了韧劲,反抗都没得,若不是管家见他脸色不对,劝开了邓傅延,指不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邓傅延这几日没回过家,可今儿是老头子的头七,他不回也得回。
妈的。
邓傅延将烟头挤压在桌面,长腿一伸,踹了踹余岳的小腿,“让开”
余岳见他摇摇晃晃得起身,面色潮红眼神迷离明显是嘴了,起身扶住他的胳膊,却被邓傅延一胳膊晃开。
邓傅延摇摇晃晃得挤过舞厅中的人群向门外走,余岳蹙眉拿起靠背上的西服外套,刚想上前追上就被人拽住了衣角,“你管那邓少帅作甚,人可厉害的很哩,惹不起”
“别这么喊”余岳扯开他的手,头也没回的大步离开,向邓傅延离开的方向追了去。
谁不知道少帅连个头衔都不算,只是统帅家里公子哥的戏称。
夜风微凉,离开躁动狂乱的舞厅,余岳的脑袋逐渐清醒,很快便发现站在路灯下望着街道发呆的邓傅延。
笔挺的深色呢子西装配雪白的衬衫以及贴身修长西服裤子将他整个人的身材衬得很好。
余岳上前几步,看出了他眸里的不耐烦。邓傅延连头都没抬,甚至都不想看他一眼。
这样跟出来的,除了有事就是有事。邓傅延看他婆婆妈妈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耐不住性子,啧了一声不屑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余岳尴尬的笑了笑,垂眸盯着自己擦得油光发亮的皮鞋,魂不守舍道:“我听说,子成在你家做帮佣”
“谁?”邓傅延眉头紧缩,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嘴里囫囵念叨了两下,这种清楚自己听过却定不着位的朦胧感让他心情更为烦躁,就连家里的轿车停在了街道旁,他也没着急离开。
“就是...”余岳的嘴张张合合,余光一瞥看到了半开车窗里那张熟悉的脸时,眼眶登时氲上了雾水。
他狼狈得摘下眼镜,用手背擦拭眼角,冲邓傅延勉强得笑。邓傅延却连回笑都做不到,他也看到了后车坐着的那人。
狐狸精在老头死后便剪短了头发,褪下了旗袍。如今儒雅斯文的打扮,让他少了女性化的娇媚,多了男人的温润绅士。白罗长衫衬得他整个人又亮又白,像是打磨过的玉石。清冷的眉眼淡漠得看着他们,浑身上下透着与此处的格格不入。
余岳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车门前,熟稔得扒着窗户冲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盛慕望着他那湿润的眸子,感觉不属于他的心脏怦怦直跳,鼓噪如雷,想要出声时就连声音都哽咽了。
“好久...”
“你他妈的怎么来了!”邓傅延看着他俩眉来眼去的模样,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胸腔里翻江倒海,推开余岳,拉开车门,一把将人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