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秦琰将手抽回，覆在那头柔软的金发上揉搓，手指插在发丝间，解开他发尾松散的小辫。“他留在这里的东西已经全都带走了，我告诉过你，以后不会和他再有往来，以及......”
“你的行为本质上给他造成了惊吓，我无法安抚他，所以我在经济方面对他进行了补偿，以后别再做这些事情。”
秦琰熟练地绕着皮筋，为他扎好头发，用指尖将遮盖视线的发丝绕到耳后。
秦升野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哥，你在怪我吗。”他的手不安地攥紧，分析着秦琰每一个字的语气，生怕从里面听出厌恶，“因为他？”
秦琰低头瞥着他手上的动作，在他把指尖的肉掐到发白时伸出手掰开，用拇指揉弄着指甲捏出的浅印直到变浅，“你平时再任性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孙杰和莫安清的事儿你做过火了，米莎，我希望你以后能学会控制自己的行为，而不是惹了祸之后只会等我来摆平麻烦。”
秦升野感受着他略带冰凉的指尖在自己手心划过，那些道理在他脑子里打了个转，虽没从耳朵里飞走，却也被暂时搁置到了一旁。
他的喉结一动脱口而出。“但这两件事都成功让你的注意力回到我身上了，不是吗。”
“嗯？”
“那天在琴房，是他先动手打我的，我本想着揍他一顿让他再也不敢来招惹我就好，可他晕过去之后我却突然想到，如果我的行为再不可理喻一些，故意做了你不让我做的事情，你或许就能多用些时间来教育我，至少这样我们相处的时间会更久……所以我用钉子把他的手钉在了地上，我想着如果我做了这么多坏事儿你就会把注意力放回我身上了，可我没想到就连这样你竟然也不愿意来学校接我……所以我只好想办法赶走莫安清，只要把他赶走，你就……”
“如果这是你的目的，那么从今往后这些行为再也分不去我半分注意力。”秦琰眉头一皱，打断了他的话，那只手也无情地收回。“以后还做这些事情，我不会再管你。”
秦升野怔了一下。
那只手就这么从他手心里抽走，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却被无情地躲开。
他从秦琰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不耐烦甚至是怒意，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从小他就爱缠着秦琰撒娇耍赖，秦琰也愿意纵容他闹，倒是惯出了他任性的坏毛病，可回国后，秦琰对他的态度却像是转了个大弯，虽仍旧宠着他，态度却表现得十分疏离，换句话说，他们之间有了边界感。
这样的改变让秦升野无法适应，莫安清的出现更是让这种状况雪上加霜。他无助又恐惧，总觉得是有人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才会至此，于是他开始驱赶莫安清，甚至开始做出极端的行为，只是为了让他注意到自己。这样做，不对么？
秦升野只觉得委屈，却也说不出辩驳的话，“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哥，我怕你的注意力集中在别人身上了，我不得不这么做，求你，不要不管我……”
顽皮的孩子本质上就是在用错误的行为换取所需要的关注，而无视恰好是最严厉的惩罚。
“你在这么做的时候，有考虑过自身利益、安全或者给自己留后路吗。”秦琰低头与他对视，似乎完全无视了他眼中的委屈与乞求，转身径直向楼上走去。
走到楼梯拐角处时，不忘给秦升野丢下一句：
“自己反省。”
像是质问，像是斥责，又像是警告。
后四个不轻不重的字砸在秦升野心里，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害怕被抛弃的焦虑感围绕着他。
距离秦琰丢下这句话已经过了快一小时，秦升野依旧为他的话困扰着。
他是为了什么才转身走开的？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树影零零碎碎地投在地面，可可坐在床尾，伸出舌头舔舐身上厚厚的被毛，其余几只动物则是躺在地上，眯着眼睛休息。
秦升野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害怕失去秦琰而已，在他的视角中似乎没有作为人最基础的善恶观，而是一切以他哥为中心。他只知道什么事情是秦琰允许他做的，什么事情是不允许的，而非做什么事情是正确或者错误的，可他哥这次把选择权抛到他手里了，不知所措连带着惶恐占满了他的心脏。
换句话，他的世界一直围着秦琰转圈，出国也是，回来也是，看着他哥身边的人转来转去眼烦焦躁也是。
或许秦琰说这些话也只是为了让他做事之前学会过脑子，可光是嘴上认错或许还不够，他总得有些实际行动，这样才能求得他的原谅。
或许……道歉？
秦升野烦躁地挠着头发，向后一仰倒在床上。
似乎是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可可从地面跃起，凑到秦升野身边，亲呢地用头蹭他的脸颊，夹起嗓子喵喵地撒娇。
“唉——”他拽过可可，一把抱在怀里揉弄起来，直到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秦升野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也不知自己那位万能的好朋友乔夜阑睡没睡。他不抱希望地敲开对话框，噼里啪啦打出一句话。
青菜滚出地球：嘿，睡了吗
Anthrax.：没有。
青菜滚出地球：你……有没有莫安清的联系方式
Anthrax.：…
Anthrax.：？
青菜滚出地球：我找他有事儿，你应该认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