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要有自己的主见啊,你老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啥不敢干啊...”
“老师不想让我去,我就不去了。”
杨一鸣连连摇头,一脸展禹宁搅局的表情:“哎呦,老展,这不会是真是你侄子吧,现在高中生哪有那么听话啊。”
刚开始见面,展禹宁觉着带着学生来参加婚礼太奇怪了,随口胡扯谢云暄是亲戚家的侄子,可惜谢云暄嘴快,一句老师喊得全跑汤了。
展禹宁眉头抽动,“闭嘴吧,就请了这么点人,非要整个保安队是吧?”
“有什么不好的,多有排面啊。”
展禹宁没搭他的腔。
都是同一个高中的人,同样今年三十岁,一个还和小学鸡一样斗嘴,一个当老师当久了,好像渐渐变得沉稳收敛起来了。
这边摆平杨一鸣,展禹宁不自觉叹了口气,好像是觉得自己话太多了,后面再去门口候着,场面话都说的很扁平。他的手指折着名册的角,目光频频瞥向门口。
其实谢云暄确认过,名册上没有那个叫纪少慈的人。
因为请来的大多是熟悉的好友,一进场除了问新郎新娘,就是在问自己熟悉的名字。展禹宁和男女双方都算得上熟,基本每个人都能打上招呼。但谢云暄将那些对话都听了,在来的这么多人里,没有一个是问纪少慈的。
是因为怕遇见前任尴尬,故意缺席的么?谢云暄看向老师,展禹宁好像心里都有数,却不向他露一点底。
没过一会,碰着三个勾肩搭背的男人。那三个人像是商量好了,在展禹宁面前立正站好,异口同声地整齐地拉长声音,喊他道:“哟,展老师好。”
展禹宁:“......”
他有点尴尬地从名册上把三个人的名字划掉。
看着最会接梗的老同学对着此番寒暄就这反应,颇有些失望道:
“老展,你这没劲啊。”
“要怎么有劲法啊?挨个给你们点下名?”展禹宁掀了他们一眼皮:“我学生在这,别犯浑。”
按理来说谢云暄那个外形条件,搁哪都不能被忽略了。但那三人还以为是另外请来的伴郎,人高马大的,看着就不好惹,所以还客客气气地,不敢造次。此言一出,皆不可置信道:“你学生啊?”
“嗯。”
“展老师现在已经去哪都有爱徒跟着啦?”
展禹宁眉头一挑,啪地合上名册,挂上点赶人的笑意道:“没完了是吧?来晚了还在这里现眼,赶快进去。”
“是是是,展老师发话还不听吗。”
最后一批宾客也到场了。
“高中时的室友。”
展禹宁再次核对了一下名册,对着谢云暄解释了一句。
“老师和每个人关系很好啊。”
“狐朋狗友。”展禹宁叹气般小声说了一句,“走吧,都到齐了,进去吧。”
谢云暄说:“没人了么?”
展禹宁像是知道他在说什么,很肯定地回答他:“没人了。”
真没来啊。谢云暄眯起眼睛,那个展禹宁连一句坏话都不给说的前任。
正午时分,时间卡得刚刚好,场内的灯光逐渐暗淡,灯光集中到宴厅大门。在司仪的开场白中,新娘穿着高腰线的大拖尾婚纱,定定地站在入口处。她抓着裙摆,对着台上的新郎扬起了幸福洋溢的笑,熠熠生辉。
这是谢云暄第一次见到新娘,比起衰老,时间带给她的是无穷的坚定与平和。新娘微笑着扬了扬下巴,谢云暄看到展禹宁点了点头,遥遥致意,他们就算打过了招呼。
由于这次结婚没有叫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完全只有要好的朋友,走向礼台的途中亦没有父母。不用任何人替她交接,张胜男只要自己一个人,就足够走到新郎身边。
她享受着所有人的视线,像个骄傲的胜利者,神采飞扬地阔步向前迈步,裙摆伴随着她的脚步摇曳翻滚,奔赴向她所选择的人。
光束照着的地方成了一对"旧人"。
光芒在展禹宁眼前停下了脚步,但他依旧看得很认真,仿佛在看一场上映的电影,他入戏太深,以至于眼瞳晶莹地闪烁,心驰神往。
他羡慕吗?
谢云暄站在他背后,想到他之前对老师说过的话,指不定某一天老师就突然说自己年纪到了,要成家了,然后一脚把自己踹了。那时候只是开玩笑,此刻他看着展禹宁面容的松动,好像真的生出一点害怕。
他真怕老师也跑了,毕竟老师本来就想离开他。他是费尽了心思,才从老师这边占了一个需要被照顾的位置。
“你羡慕吗?”
展禹宁回过神来,淡淡地问他:“什么?”
“结婚。”
“说什么傻话呢。”
“你不是盯得眼都不眨一下吗?”
“那怎么一样。”展禹宁不知为何笑了起来,刻意把话摊平了,用轻声对他道:“他们是初恋,从高中...十六岁的时候就开始谈了,这都在一起十四年了,还在玩新婚,夸不夸张?”
莹亮的光束跳跃进谢云暄的眼底,他看着展禹宁,有一点满不在乎地想:
十四年又怎么样,那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