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己是来干嘛的。他现在是清醒的,出离冷静,在这种危机存亡关头,他决不能出错,所以,一点力量也无,连化身都不能够的他,来这里干嘛的呢。
对了,他不是没有力量,他只是,他只是......
跟凌晨来到岸边探查时情况的一样,少年两条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并拢,两腿之间一会儿如火在烧,一会儿又如冰霜紧覆其上,极冷与极热交替间,被生生撕裂的痛楚从脚底直冲头顶,痛得少年全身颤抖,痛得他不得不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仿佛只有掀开头皮,才能终止痛苦。
他记起来了,他在凌晨时感受到了力量。
只是猛烈的痛苦瞬间将他冲刷,身体开启了保护机制,让他犯了病,一时变回痴傻状态。可笑的痴傻状态。
岸边已乱做一团,一条快如闪电的身影在几个牢笼间穿梭,几个来回终于打开了一个牢笼的锁,相应的,那道身影身上多出许多痕迹。男人好像并没有那么执着于海妖的鱼尾,本来不被允许伤害的海蓝色鱼尾,在混乱中逐渐斑驳,血肉纵横。
紧抓着发根的手慢慢松开,数颗红紫相间的珍珠从少年下颔滴落,谷风闭上眼睛,一呼一吸间,感受着体内疯狂涌上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
谷风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他也是来献祭的。
他患病多年,没有力量甚至不会化身,只有一对鱼鳍能证明他的身份,但族中未有一人怨言,大家待他很好,仍尊称他为小王子。族人在小岛各处建屋,避免他一直待在水里不舒服,伙伴们说笑着造了艘小船,以防他一块出海游玩时犯病。他又做了什么呢?一点小聪明,一些小把戏,在小岛和平安定时尚能让大家开心欢乐,但是遭遇危险时...
所以他来,是他在赌。赌那瞬间的力量不是错觉。赌错了,损失一个他绝不会是一件大事,他会拼命,会想方设法为族人争取更多,哪怕多逃出一个也好,多逃出一个,都是他的价值,他也赚。赌赢了,便是所想不错,恨意能刺激他的力量,那他的献祭——
谷风睁开了双眼。
海蓝色的瞳仁外围晕开淡淡紫色,大放异彩的那瞬,焦点直指几十米外的男人。彼时,短暂的反抗已近尾声,竭力打开的枷锁被换上更大更沉重的,而年轻的摄政岛主早没了方才冲过去时的风姿,她半边脸贴在地上,半边脸被男人踩在脚下,面部朝海,她张了张嘴。
嗯?
第一缕曦光冲破天边的鱼肚白,一道蓝紫色身影破海而起,冷冽的鳞光夺目到晃眼,几乎岛上看过去的所有人,都在下一刻瞥开了视线。除了易尽之。
墨色长发的深蓝光泽在逐渐明朗的日光中更加显明,匀称的海蓝色鱼鳍仿佛长大些许,更大更纤长,每一截都恰到好处。他俊美又妖异,眉眼口鼻皆是神叹之笔,他的眼睛会说话,淡紫点缀在海蓝之边,随着他的视线莹动闪烁,格外动人。纤长的鱼尾是大片海蓝到尾部紫色的渐变,尾翼又由紫到淡紫,最终过渡到尾尖的透明,每一处的色泽都迷人至极。
他在晨曦中发光。
岸边的海妖们激动起来,他们一反之前的绝望和颓靡,无一不挺直脊背往谷风所在的那方靠去,有的海妖浑身颤抖,喜极而泣的珍珠都跟着蹦跳,唯剩的几名老海妖颤了颤口,什么也没说出,又仿佛诉说了很多。
易尽之浑身发麻,一时竟什么也感受不到,耳边凭空多出巨大的尖啸和轰鸣,一时也什么都听不见。
蓝紫身影并未在空中停滞太久,乍眼之间,那道身影消失在海上,怅然若失的感觉令易尽之瞬间回神,他正要定神去看,背后汹涌而来的危险气息让他条件反射性弯腰。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横扫在他头顶,那力道带着非常大的破风之声,没有人会怀疑被这力量击中的后果——如果男人没有躲开,现在在地上的已经是他的脑浆了。
易尽之第一次感受到惊魂未定,但他的反应向来很快,这道声音掠过后他迅速抬头,一下便脸贴着脸撞进那对蓝紫色的双眸。这眸子仿佛能吸人魂魄,只看了一眼,便叫男人停滞了瞬间。
就是现在!谷风一个摆尾,这次的力道较刚才弱上不止一点,因为他更多的力量转换到手上,趁着男人躲闪松脚的一瞬,他拉着谷芙的胳膊将她拽起。又是一个摆尾,两人已远离男人十米开外,这里已有没脚的水滩,少年另一只手覆在谷芙身后,将她推向了大海。
他转过身,同男人对视一眼。一个眼神莫名,一个充满恨意,晨风清浅,总觉凉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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