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仓的管理比民仓更为严格,盛世之下,硕鼠必存,任之初的下情来的很及时。
大将军秦攸此行就是来巡视官仓的,他下了马,就来到轿前掀开轿帘伸出手,周围的百姓已经看傻了,他们堂堂大将军秦攸竟然主动给轿子里的人伸手,完全不是大将军从前的做派,在战场厮杀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等行为……
人群一阵喧哗,交头接耳,都在猜测轿子里的人究竟是谁?
“下来吧。朱晓,”秦攸的话音稍落,便听到轿子里的人啧了一声,便见一双男人的手搭上了秦攸的手,随即一位红衣神秘人缓缓的下了轿子,淡淡的扫了一眼周围已经沸腾起来的百姓。
百姓们也都惊讶的看着这位名叫朱晓的神秘人,穿着好看的玫红色长袍,脸上也蒙住了半边,让人看不到脸,头顶没有束冠,乌黑的云鬓倾泻而下,直垂下腰,但大家都能看出这人是个男的,不是娇柔的女性,因为朱晓的手臂十分健壮,连长袍都没能盖住那雄壮的肩头和有着流畅线条的手臂肌肉。
这样的朱晓一出来,大家都来了兴趣,纷纷猜测他的身份是什么。
混在百姓人群里的还有刚刚递上下情的任之初和穆春,任之初离得远,看不太清楚,但他好像见过这个人,虽然衣服颜色有些变化,但那下车的姿势和站立的仪态,他十分肯定这人见过,但朱晓带着面纱,只露出那双凌厉的眼眸,仅凭身形仪态判断这人是否相识,以目前的任之初来说,还是他达不到的水平。
只见朱晓俯下身子,在秦攸耳边说着什么。
“这个名字十分稀罕,已经很多年不用了。”朱晓淡淡的说。
秦攸上下打量了朱晓一眼,哈哈一笑,“你还是这般放浪,若是从前,你就不敢这样。”
朱晓抬眸睨了秦攸一眼,即便是战场厮杀的猛将,被这么一看,也收起来笑容严肃起来,朱晓转过目光看向官仓,“速去检查官仓情况。”
秦攸见他并没有责怪之意,也放下心来,虽然那眼眸不敢直接逼视,但抬头看朱晓他还是可以的。于是,他这番小动作也被围观的百姓收入眼中,人群中纷纷喊住摘下面纱,一观庐山真面目的声音,朱晓不为所动,由秦攸在前面引路,慢慢的走在官仓的小路上。
“这是刚才百姓递上来的下情,你可以看一看。”秦攸把下情递过去。
朱晓只瞄了一眼,就把纸上的文字记清,秦攸管着安庆军政大权,这淮南又处于大唐的南北交际之处,自古就是米粮的产地,这米粮的偷盗和贪污是要从重处理的。前朝皇帝也十分重视淮南屯田,今朝延续下来,派了战功赫赫的秦攸来此屯田也有为再次出兵北狄做准备的打算。
“是什么人竟能把这种硕鼠也抓了起来,古人都说换汤不换药,这硕鼠把药罐子都换了,真是精明。”朱晓看了一眼高大的官仓,推开其中一扇门就走了进去,不等秦攸回话,他便说:“前段时间我去润州也发现了这样的硕鼠,嗯,应该算是肮脏的厕鼠。”
秦攸有些惊讶,“你来就来,你先去苏杭,不来我安庆,不给我面子。”
朱晓笑道:“有人比你还急,还想找遗留在苏杭的宝藏。”
宝藏不仅莲舟和杭州知府侯镜如都在找,就连在安庆专心屯田的秦攸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他对寻找宝藏并无兴趣。
“宝藏找到了?”秦攸对宝藏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常年镇守边关的他又问,“这宝藏究竟是什么?”
朱晓看着官仓里堆得慢慢的米粮,眼睛一扫便发现这硕鼠的办法实在管用,他是临时起兴过来的,硕鼠们没准备,还没更换袋子,这官仓也有好些老鼠得抓。
他指了指,“袋子颜色不一样,你下去查一查。”
秦攸看了看颜色不一样的袋子,松懈下来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幽深莫测,招来一个副官,附耳言语了几句,那副官就下去了。
朱晓微微眯起眼睛,抓起其中一块木牌,秦攸自然看不到对方的脸色,但出口的话语便知道朱晓不愿意谈下去,就好比自己主政安庆,控制着淮南最富庶的地方,却没有扫清底下的老鼠,而且还在有他人在的时候被拦马申诉,所言硕鼠还确有其事,这让秦攸心里有些郁闷,他是个武将,手下几乎都是战将,让他们杀敌战将他们一流,但让他们做些百姓喜闻乐见的事情,他自己心里都没底。
秦攸心理直打转,随即朱晓安慰他,“大将军日理万机,看不到烛台下的老鼠很正常,就跟我找了这么多年宝藏,也没找到一样,心中必然郁闷,但你我不同,你看外面那么多百姓追着来看你,嘴巴里说的都是你的好,大将军还有什么遗憾。”
“我可没请人演戏。”秦攸摆摆手。
“我也没说你请人。”朱晓随即笑了出来,“大将军这打仗可不能这么老实,兵不厌诈,请点人弄点声势也是可以的。”
宝藏的事情朱晓很顺利的避开了,秦攸也没有在问下去,知道问下去朱晓也不会说。
“那拦马的人在哪里?”朱晓问。
秦攸爽快地应了一声,“那人我看就十来岁的小孩子,我让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