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凭夏时予震动的瞳孔，和悄悄去看祁旭有没有发现他们的眼神，宋延霆就猜到，夏时予没说出口的话，应该是：“你疯了？”
他笑笑，若无其事转开话题，“回家喝点蜂蜜水，解酒。你家里还有蜂蜜吗？没有的话，干脆直接跟我们回去。祁旭家里两间客房，利用率一直不高，给你腾一间出来，还能给那间房增添点人气。”
夏时予学聪明了，反问道，“你真的头晕吗，还有力气说这么多？”
“真的，”宋延霆无奈看着他，“不是因为酒……是被气的。有个人，不愿意听我说话。”
“难受就别说了。”
宋延霆妥协般回应道，“嗯，我眯会儿。”
座椅的靠背，被宋延霆修长的臂膀占据完，夏时予怕一松懈就落入他的禁锢，绷着身体不敢乱动，却也因此被逮个正着。
“！”夏时予猛回头，轻轻“啊”了一声。
宋延霆和他之间，起码还能坐下一个祁旭。乍一看，谁也不会发现，宋延霆伸远的手臂，不是为了舒展，而是为了搭在他膝盖上，与他十指相扣。
“十分钟之后叫我，谢谢。”宋延霆礼貌地说。
夏时予用力抽手，反而被抓得更紧。宋延霆已经无赖地合眼了，他再挣动，前面的两人可能会注意到这边，他偃旗息鼓，自暴自弃，只好按宋延霆说的做，开始无比煎熬地盯着车载屏幕的时钟看。
经过减速带，车身颠簸，余光一晃，宋延霆酷似清晨睡颜的俊脸闯进视野，夏时予没忍住，无声看了几秒，心脏某一角忽然猝不及防塌下去，手指随之蜷了蜷。
似乎感觉到他的动摇，假寐的宋延霆更加用力地握住他，温热的皮肤紧紧贴上他的。
一瞬间，他忘了自己倒数的时间，脑海里涌起兵荒马乱的声音。
宋延霆早就想睁眼了。牵着的手突然变得乖巧，温顺地伏在他宽大的掌心，就像一种许可。
但他不能冒进。需要足够肯定的回应，他才会继续进攻。
“宋延霆。”
听见夏时予小声叫他的时候，他不由得在心里扬起唇角。
无论是抗议还是求饶，都无所谓，他只要夏时予直面他的心动。
然而，夏时予说，“……十分钟到了。”
“这么快，”宋延霆酝酿了一会儿才撩起眼皮，并没有收手的打算，“再加十分钟。”
“可能不行，”夏时予让他看窗外的行道树，“前面就是学校大门，我要下车了，让祁旭哥叫你吧。”
人对于自己的名字总是格外敏感。对他们之前的交谈充耳不闻的祁旭，一听到名字就转了过来，“什么？”
从前面看，他们的动作也太明显了，夏时予僵着没动，宋延霆看出他的顾虑，立刻倾身堵住座椅间的空隙，说，“开到后门，离他住处更近。”
祁旭于是指挥司机改道，两人接着聊。
直到夏时予要开车门，宋延霆才松手。
柔软的指节从掌心滑走，也带走了宋延霆的一丝燥热，他冷静下来，只隔着车窗叮嘱一句，注意安全。
代驾师傅把凯迪拉克开到地面车位，自己骑着折叠电动车走了，祁旭见宋延霆没动，以为他不舒服，准备去后座扶他。
刚解下安全带，就听宋延霆道，“祁旭，我有事和你说。”
开头的宋延霆没错，但祁旭想说的话更多，开了照明灯，扭身过来，看着双腿岔开，坐得大马金刀的宋延霆，直接批评道：
“你先听我说。宋哥，你这设计方案要得也不急，干嘛非要在小夏休息的时候去找他啊？是，我是说了他敬业，脾气好，但是你也不能这么使唤人嘛——哎，如果你确实需要，我可以找别人给你加急做……”
“祁旭，”宋延霆抬头和他对视，神色严肃地说出下一句，“我去找夏时予的真实原因，他不想让你知道，但我今天一定要说。”
“啊？”
这两人，难道在私底下闹了出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祁旭也端正坐姿，安静等宋延霆坦白。
“他让你过来接我，不是因为我醉酒，而是因为我要追求他，他不同意。”
“？”
前半句好歹还是顺畅的，怎么后半句他就听不懂了呢？
“不好意思，你能再说一遍吗？”祁旭微笑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宋延霆神色不改，陈述道，“他喜欢我，但后来你和他说我是直男，他就开始躲我，所以，我让他接单，其实是为了利用工作便利接近他。他什么时候去你办公室，记得通知我，我会过来，当面和他提设计要求。”
大脑停摆了半分钟，祁旭终于听懂了这段话，木然道，“宋哥，你让我消化一下。你的意思是，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弯了？？？”
对这个问题，宋延霆的回答却没那么肯定，迟疑道，“应该是。”
祁旭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那你……看我的感觉，也变了吗？”
宋延霆略微皱眉，诚恳道，“完全没变。”
祁旭沉默，背过身窝在副驾思考了一会儿，“是因为那一次吗？他从舞台上摔下来，你带他去治疗，疗出感情了？”
宋延霆很清楚他在问什么，如实答，“我不知道。”
祁旭继续排除，“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是你的委托人，你们需要经常见面沟通，所以你会……”
宋延霆不以为然道，“或许吧。”
祁旭看着后视镜里的宋延霆，凝重地问，“你这样……多久了？”
“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