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的动作把孙卯整懵了。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唐煅身上。
其实自己这个身子啥样他根本不在意，早就卖出去了，卖出去就不是自己的了。
他在意的只是唐煅的反应。此刻这伤痕累累的皮囊在他心中成了罪魁祸首，惹唐煅恶心抑或是惹他生气。
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不重要。对底层挣扎着生活的人来说，原因与结果直接早就没有必然联系了。
他们的本能逻辑已经形成：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不中用罢了。
孙卯都没来得及穿上衣，提溜起挂在脚腕上的裤子就去拦唐煅。他替自己这脏兮兮的皮囊感到羞耻又心虚。
拦住了，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唐煅到底怎么了。
唐煅只飞快瞥了他一眼。
“穿好，快。我去打车。你穿好了就下楼。”
“打车干嘛？”孙卯慌了。那表情像是唐煅要把他给卖了。
“去医院。不干这活儿了。我是混蛋。草。“唐煅咬着牙骂自己。
“别别别！“孙卯原本只是拽着唐煅的衣角拦在他身侧，这会子急了，直接堵住了门。”这些都只是看着夸张，没什么实质性伤害！“
“我瞎啊？“唐煅的脾气本来就硬，急起来更是浑身刺儿，就连关心也扎人。
“真没事儿！“
唐煅想扒拉开孙卯去开门，孙卯急得两只手去推唐煅，被拽在腰间的裤子又掉落脚腕。
浑身的伤痕让唐煅几乎不忍看。他不了解什么SM道具，只觉得就算是在警校训练时也没见过伤成这样的啊。
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孙卯的胳膊肘就把他拎到了一边，打开门就往外走。
“穿好衣服就下楼。我打车在路边等着。”
“唐煅！“
没有料到的是，被唐煅丢在身后的孙卯一下子跪在地上抱住了唐煅的腿。
唐煅瞬间愣住了。
他脑子里过电一样闪回了四年前他在夜市打架准备对对方下死手时被汪昭炜拽住摇头低声说“求你“的那次。
就这唐煅出神儿的片刻，孙卯几乎是哀求着低声对唐煅说：
“唐警官……真的，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得想做点什么好事儿，我不能一辈子做地沟里的老鼠见不得人，我需要这个机会争取个荣誉，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不，也不仅仅是对我……我说不清，但我求你。”
这话怎么讲的，再给一次机会？明明是唐煅求着孙卯、孙卯来帮忙的义气之举，怎么说得又像是他被抓紧局子里似的，央求着再给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唐煅哭笑不得。
“别这样，来你先起来。”唐煅去扶孙卯。
可唐煅没答应，孙卯便不起身。这人是有点子傻倔的，第一次审讯的时候唐煅就发现了。
孙卯还光着身子，唐煅也还敞着门。一则是夜风也凉，二则是怕有人上下楼看到，唐煅有些焦急地劝孙卯：
“咱到屋里说，屋里慢慢说。”
慢慢说就等于被唐煅最终说服。孙卯这会子不傻了，他没唐煅硬气，但他有自己的一套法子。
就不起。
“行。”唐煅抿抿嘴点点头。直接弯腰掐住孙卯的胳肢窝把他端起来往里挪了半米，然后重新原样摆在地上，自己转身关上了门。“那就这样说吧。”
唐煅这辈子就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威胁。软的硬的都不行。谁要是用自杀逼他做什么他能把那人送一程上路。
汪昭炜就很了解他这个脾气，所以从来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孙卯虽不了解，但他也是个神人。
他还真的就无缝衔接上了。
表情语气姿势都保持着刚才的状态，只是被唐煅往里平移了半米而已。
“唐警官，我来的时候就给你说过，说我不是为了钱。钱很重要……对，对我来讲很重要，但挣钱的机会还会有，能争取个荣誉的机会再没了，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再不会有了……你体谅体谅我，我会尽最大努力的，我保证完成任务，我知道我笨，用的都是笨办法，但起码有效啊！我很快就能进到那里了！你再给我点时间，让我立个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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