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了得,你们这帮丫头竟是个死人。”老太太将拄着的拐杖重重的往地下敲了敲,又气又急的骂道,“还不赶紧的派人去请大夫!”说着,连忙扶着大丫头的手赶着去了懿馨斋,杜氏亦满脸急色的并着沈致远跟着老太太一道去了。
如意心知不好,今晚闹哄哄的,偏忽略了景楠,前一段日子,她已经暗中撤换了景楠身边的一干人等,可还是着了道,这会子也不知景楠被烫成什么样儿了,她又急又愧,那杜氏在府里浸淫数余载,不知有多少人被她收买了去,想要扫清一切障碍怕还要多费时日。
外面早下了一场雨,地下被雨打的湿滑,待一干人等赶到懿馨斋,看见三房二姨娘早一脸愧疚之色站在那里了,瑞哥儿乃三房沈致鹤二姨娘周氏所生的庶子,名唤沈景瑞,平日里府里哥儿不多,也就楠哥儿和瑞哥儿两个,再加上两人年龄相仿,楠哥儿只比瑞哥儿大几个月,素日里两人玩的亦甚亲密,不曾想今日倒弄出这样大的事故,那瑞哥儿也吓傻了,只哭着鼻子躲在他娘身后说不是故意的。
因着沈致鹤终日里流连烟之地,纵身犬色,与大房沈致轩倒走的近,老太太深恨沈致鹤,认为是他带累坏了自己的亲儿,平日里正不得法,此时一见瑞哥儿并怒道:“下流作的养出这样黑心种子,平日里也不好好管教,因着楠哥儿素日里只得这一个兄弟,我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任他们小孩子儿打闹,你们倒得了意了,越发上来生出此等害人之心。”
那周姨娘因着三老爷最是个毫无才干的人,本就依附着老太太和二房生活,三房正室尚且在侯府无落脚之地,更何况她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如今少不得做小伏低,忍气吞声,又责骂了瑞哥儿一通,又赶着要去与楠哥儿收拾。
沈致远见楠哥儿脸上全是热油,早已起了一溜串的燎泡,那眼睛紧闭着,也不知伤到没有,又是心疼,又是怕楠哥儿毁了眼睛,因着瑞哥儿是三房的人,自己倒也不好说什么,何况老太太已经骂了三房一通,忙软声问道:“楠儿,你可觉着眼睛疼。”说着,又回身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如意见沈景楠一张小脸全是泡,赶紧命莲青去自己屋里取来了自制的败毒消肿药来敷上,又仔细帮楠哥儿用茶水洗了眼睛,所幸眼未伤着,那楠哥儿强忍着痛,连哼都未哼一声,反劝着如意和父亲道:“楠儿没事,父亲和姐姐大可放心。”
如意抚着沈景楠的手,脸上灼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楠儿,是姐姐大意了,日后姐姐断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沈景楠脸上攒出一个孩子般的笑来,偏那一笑又扯着伤口处撕的作痛,竟然是哭笑不得的样子:“姐姐,楠儿不妨事的,姐姐勿要担心。”
沈致远连连道:“真真是个好孩子。”说完,又赶紧劝慰着老太太夜深了,老太太见沈景楠没有伤及眼睛,只痛惜安抚了一回,又说了周姨娘两句回去了。
杜氏连趁机又赶着又骂了瑞哥儿两句:“这样慌脚鸡似的孩子再上不得高台,日后也不必来楠哥儿处了。”
周姨娘受了这几场恶气唯有受了,将沈景瑞拉出来叫着陪不是。
沈景瑞小孩儿心性,在府里又不大有人瞧得起他,倒是景楠哥哥待他不错,未曾轻看了他,他一心想与景楠哥哥交好,怎知自己这般不小心害了景楠哥哥,他心里着实害怕又着实担忧,赶紧跪了下来一行哭一行陪不是。
如意见他可怜,又想起前世那瑞哥儿被三叔罚跪在大雪夜里,竟然小小年纪生生的冻死了,虽然那周姨娘算不得什么好人,三叔更是个提不起的人,那眼前这件事极有可能是有人借着瑞哥儿暗害楠儿,想着,便抬眸细细望去,春妮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立在春妮对面的一个一等丫头若芳见如意审视的眸光时却赶忙低下了头。
烛火下,如意见那若芳袖口似沾着一朵小黄瓣子,那瓣子好像被雨打湿过一般湿嗒嗒的粘着,那丫头本就穿着半新的鹅黄绫袄儿,青缎掐牙坎肩儿,若不是眼尖根本看不出那粘着的黄瓣儿,那黄却连翘瓣儿,因着三房二姨娘本名周连翘,兴许因着名字的原因,她院子里种了许多连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