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瑞安心里烦燥焦灼、困顿翻覆,她左右难以入睡,只得起身坐在榻上,看着床前夜明珠发出满室清冷的光,想起她这半生,多数是一个人孤枕而过,她的心,只剩空空荡荡。
她披衣下地,又走到妆台边,从柜中取出帐薄,茫茫然地看着一笔笔典当的记录,泪水迷了眼,一滴一滴地落在发黄的纸上,晕开了上面的墨迹。
她是个公主呀,堂堂的一国公主,怎么能过着如此卑微,靠典当渡日的生活呢?
如果母妃地下有知……
翌日,又起了个大早,刚梳洗完毕,丫环前来回禀,说是帐房的刘管家求见,瑞安这才猛然想起,今日已经过了八号。
平常瑞安都是每月一号给各房派例银,三号前,派完府里所有的丫环婆子侍卫的工钱,最迟也迟不过六号。
“让他在外面等着。”瑞安扫兴地把秋霜插好的钗子拨了下来,瞪了一眼,“这钗子能见人么,什么眼劲。”
秋霜忙打开妆盒让瑞安自已挑,瑞安扫了一眼所剩无几的头饰,叹了一口气,挑了个普通的绢递给秋霜,“还是随意些吧,这种天气,怎么打扮也瞧着没精神。”
秋霜小心翼翼回了声,“还是公主有眼光,这儿嫩黄嫩黄的,看上去比原先的钗子出挑多了。”
瑞安扯了一个麻木的笑容,站起身,去见刘管家。
这些家里的日常开支,瑞安知道是避不过,所以,耐着性子听完管家逐笔报告后,一看银子,头一下就大了,整整是近两万两银子。
“这,怎么算的?”瑞安将手上的帐本罩着刘管家的脸摔了过去,她一夜失眠,心火本来就大,也不详问,直指着刘管家鼻子骂,“本宫向来不与这些个小钱计较,但你们也别拿本宫当软柿子捏……”骂到此,窝的一口气上不来,喘息之间,急促而短暂,肺部似乎不能扩张到原来的程度。
刘管家忙跪下身,一边捡着散了一地的帐薄,一边求着,“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瑞安公主接过秋霜递过来的参茶,饮了几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方将胸口中的闷气散开,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