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歇会儿,我生怕与这群人呆着,跑去洗碗。章雯要来帮忙,我哥没让,后来送进一个人。
不用看,肯定那谁。
周从哭笑不得杵我旁边,挤洗洁精刷锅。
我面无表情:“现在爽了?”
“爽。”
我全身细胞质细胞核都在僵持的尴尬里颤动,搓着碗心神早飞了,一句话不说,权当死人。
周从问:“生气了?”
“没。”
他假模假样,悠长地叹气:“怎么不像昨晚那么直接了?”
我一个碗没拿住差点出溜,脸上逐渐升温,气急败坏。
他不说这个彼此都相安无事,非要提,非要说。
我羞耻得直磕巴:“不是喝多了吗……你不是也醉了,怎么还记着。”
“我选择性记忆。”
真是啥人啥酒品,就等着报仇呢。
周从不肯放弃令我丢脸的点:“你很在意我没送你礼物?”
现在撒谎甩锅都晚了,我窘迫地狡辩:“谁让你送山鸡他们了?还藏着掖着的,你们玩儿到这份上了?”
“你朋友都挺好的。”
这话有点“你老婆真不错”那意思了,撬墙角周从很在行的。
但是,感觉不坏。
我想起昨夜他后面说的话,软和很多,刷了会儿碗,终于在琐碎里找回平时相处的感觉:“所以你现在是在抢我朋友,占领我朋友圈?你小学生?”
周从:“不知道哪个小学生说自己没有礼物很生气。”
我:“……”
没完了还。
“而且你不是说……”到这里,周从自知失言,诡异地沉默了。
他没有说下去,我自然没接住这个话茬。可怕的是,我居然知道他在回避什么。
就那个,我说过成为家人是吧……我爹妈是你爹妈我朋友是你朋友是吧……
我低着头,快把碗搓掉皮了。老天爷,昨天晚上我到底是被什么附身,才敢说出这种话?我们不是爱人,什么也不是,我也敢大放厥词。
周从和我都在一瞬陷入了某种薛定谔的尴尬境地。当下的我们陷入两难,进一步退一步都会动摇目前的关系。
我为什么总能把事情搞砸?明明有好一点了。
还在惆怅,周从这边伸手,顺着楷了我鼻子,拧水龙头一样。只一转,我这酸不溜秋眼里水流下来了。
“你要死吗!”
“沾到泡沫了。”
我操,周从公报私仇!
“行,你今天不送我东西咱俩没完。不多,一块绿水鬼就行。”我眼里还湿着,已经开始讨便宜。人都丢完了,礼物不要白不要。
周从比我还委屈,黑白分明的眼里却有笑意。
他说:“咱俩不都绝交了么,你还找我要什么?”
可恶!
我打碎了牙往肚里吞。什么话都是我自己说的,我能怪谁,只能在意识里对喝醉了的于让拳打脚踢。
叫你他妈酒后吐真言,吐就算了,还吐了这么多,吐得这么下不来台。
周从笑得直哆嗦,他面前的水槽也跟着绵软地哈哈乐,噗噜噜吐泡泡,白花花满盆。
本人报复心极重,搓了搓洗洁精,出了沫赶紧丢他脸上。
周从“啊”了一声。
我爽了,继续刷碗。
半天没等到他那边动静,我朝边上看,见周从顶着泡沫嘶气,手撑在料理台上,眼泪哗啦的。
他刚扭我鼻子把我扭哭了,要我说就活该。
“于让你个臭傻逼……进眼睛里了。”周从脸上少见地显出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