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何意羡今时今日的名气来说,他不大需要挂靠律所获得背书,更不缺案源。但是《律师法》规定,律师必须以律师事务所的名义执业。
何意羡想过,自己开间律所太麻烦,涉及年检,司法局、律协对接,行政管理方方面面,他没这个精力。
所以他得尽快找个下家。他当天辞呈一递,惊动八方律界,四海宇内橄榄枝纷纭抛来。然而何意羡挑肥拣瘦,不是嫌这个律所的合伙人讲话上海话加散装英语,听着下头,就是嫌弃那个律所建议他去大学当客座教授充当BD,最终结果就是谁也没看上。
王笠一案,何意羡虽然在白轩逸面前显得不甚上心,其实心里装的都是如何解决这个卡脖子问题。闻杨柏言没放心上,回得简短:“内资算了,看外资所。”
“啊!”杨柏如被一道焦雷从头劈到尾。
因为何意羡这话信息量大得惊人。“外资所”本质上应该是外国律师事务所的驻华代表机构,因此,它们并不能在中国出庭,从事诉讼业务,在华经营范围基本都集中在外商投资、资本市场、公司并购、税法、知识产权保护、海外IPO等非诉领域。
即是说,何意羡假如进入外资所,那就是另起炉灶从零开头,彻底远离大陆法庭的血雨腥风,隐退江湖了。
杨柏不清楚其中曲折,压根没思考上岸跑路的可能性,他只觉得是两位何律师闹掰的缘故,所以叛逆期的小何律师,矫枉过正了;老何律师那,这几天也没个信,大差不差,也给这一闹整自闭了。
“怎么,我还不能嘴皮子累了,休息休息了?”何意羡把他如鲠在喉的表情看在眼里。
杨柏看一对模范师徒陌路,十分唏嘘,但这种情况越劝越崩,不能刺激,再刺激老板一激动去做法务土里刨食了。便徐徐图之地笑道:“忙了一上午了,咱们先吃饭啊。奉贤路新开了个伶人馆,本帮菜不错不说,还有科班唱折子戏,我都订好大包间了……”
“没胃口,你去吧。”何意羡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松弛地笑道,“各人自有各人磨。没必要为了我,把自己搞得不堪重负,懂我意思?”
杨柏听到大笑之:“啥意思,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那我现在回鼎盛?何大律师,你是满腹诗书熟读经史啊,请问历史上三姓家奴有啥好下场?”
“什么话,你出来回去改姓了吗?他姓何,我不姓何?”何意羡说得自己也颇感滑稽。
杨柏忙接腔,婉言进谏:“是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就知道您二位绝对也没到水火不容的田地,都是金字塔顶尖上聪明的人,话说那么死,对谁都没好处,指不定以后要谁求谁……”
一想到何峙,何意羡一任自我在里面恍惚浮沉。他很难不高度怀疑,这个录音就是何峙留的好手……即使闯过了这个关,后头还有八十难。看似完备的证据链毫无脆弱环节,上了法庭质证环节,才知都是严密精美的陷阱,下头万丈深渊等着。何峙就这么阴损,坑死过百十来个检察官。
杨柏看了眼手机消息:“哟呵,彭姐都定过午饭了……唉,人家妙妙一个丫头片子都没背叛革命,有人倒先怀疑起我的党性了。老板,我承认我这人是坏毛病不少,但大是大非问题绝对站得住脚吧……”
何意羡没空理会,将他赶走,一个人在花坛附近等了半日。
终于耐不住,微信轰炸之:白轩逸,再磨蹭不下来,你这辈子别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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