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是崇信，他来积善，去报给他。
后来，何意羡虽然也时不时恹恹的，却没有过那种不治之症了。
再后来，白轩逸弑兄，何意羡亲手崩断了这一串菩提。隆冬的夜晚，红艳艳的光填满了炉栅，颗颗佛珠跳入火中，哗栗剥落。火舌飞溅，何意羡的颈下是这样留了疤的。
而现在，何意羡撇过头不给他看，似乎用一种不堪回首的口气道：“还好意思找回来，好意思拿出来，想到我就气，你真是呆头鹅，败家子……”
讲的是当年白轩逸千金买下那颗“万应灵丹”的事。离家出走其实带够了钱，但那一下都花光了，后头才会那么难的。
白轩逸直到今天还死不悔改：“有用的。”
何意羡好像多昂然自若：“有什么用了？”
一个无疑骁悍的男性，这时却说出有些卑不足道的话：“天可怜见。”
“嗯嗯，上天可怜我。把你骗得都吃上斋了，我要是当时不绝食几天跟你闹，是不是你要营养不良死了啊？”何意羡愈发不看他，“我还听到那两骗子说我们两有红鸾天喜呢，怎么不灵验？”
伴着湖风，白轩逸无言拥了拥他的肩头。
“白轩逸你就是个貔貅，你放不出一个响屁！”何意羡冷笑，“什么破烂，值几个钱，送我你最少要每一个颗里面填满金子，以后我亡命天涯没有钱花了，还能抠出来兑点。或者吞了自杀，要碎碎的尖尖的才能划破肠子……”
白轩逸只道：“有一颗月可以许愿了。”
这是一个源自藏统佛教的美丽传说，传说当一颗菩提上的“星子”积满了，“月”便能实现一个愿望，或者说断除一种烦恼。善行若满一百零八颗，则求证百八三昧，得福千倍；修行到了大圆满的境地，则十界豁然开朗。十界表示整个迷与悟的世界。
何意羡状似不动于心了一会，才道：“许了灵么。”
白轩逸握着他的手包住佛珠，终始不渝地坚定道：“嗯。”
“也是，白副检察长丰功伟业昭如日星，你的十万善缘十万功德去换什么佛祖不巴巴地给？”何意羡转头笑了，“那我许愿你别想着抓我，别管我了行不行？”
白轩逸却说：“可以不管。但有一句话叫作‘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一时浩大彷徨，惊怯只想逃避。何意羡把手往外死死地挣：“不空就不空！叫你别管，说了别管，许都许了，你说灵的！”
“小羡，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白蝴蝶在幽暗的杉树间忽上忽下地飞着，不知何以飞得如此之低而静默，白轩逸才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我希望你永远可以行其心之所安。”
如一种强固的闪电，在于何意羡的天空，天空被劈得雨了。
寒冷的群星倏地升起，黑色的鸟群迁徙离去。何意羡信手拾一枚金色的贝壳，舀一湾湖水。
他把星月菩提的一小段浸泡进去，说那就许愿它能施点魔法，这个就变成会忘记的水。你忘了你别叨叨了，我忘了大家都干净了。
可能是为了增加点艺术效果，何意羡会变魔术，神出鬼没攥了一节植茎在手掌里，佛珠入水的一瞬间，水全红了。
先是沾在自己的唇上，唇再去碰了白轩逸的。红如欹枕残妆两朵，就当共饮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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