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宁风止步,脚尖前的一尺就是湖水在涌动,一条条鳞片闪着银白色光的渡鱼如在欢迎主人的归来一般,雀跃地跳出湖面。《顶〈点《小说
湖水溅到岸上,碎成一片片,湿了他的衣角,带着湿润水汽,扑面而来。
宁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内内外外,通透如经水洗。
他跌坐下来,自然而然地摆出了一个盘膝的五心朝天姿势。
过去三年来,宁风化作石像,眺望远方,从来不曾换过姿势,这个五心朝天的修炼姿势,更是一次都没有摆出来过,然而此刻做来,却自然而然,熟极而流,好像铭刻在记忆最深处一样。
归来的不仅仅是宁风他本人,还有昔日养成的种种习惯。
盘坐在湖畔,宁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尖,乃至于风中猎猎作响的衣袂,尽数放松、垂落。
简而言之,人,尤其是修行中人,他们心中的强大,能干涉到现世,甚至强于现世,取代其成为那唯一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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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我知道了。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
惟独,一川皱眉,蹙而不散,恍若是阴云,始终密布在那里,散不开来。
“热~铁~别~摸……热~铁~别~摸……”
天云子语气飘忽,字字句句出言时候,皆如铁块一般,往下坠落般的质感:“道家说无为。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而是无为。而能够无不为,知道热铁不能摸,遂可以任意摆布。”
沈兆轩听得渐渐入神,他听到一个小铁匠,在拜师当学徒的那天,老师傅就跟学徒说,等他老人家快要死了,就把打铁的秘传告诉学徒。
“坐忘?”
外面的石头已经崩碎了,他心里的石头,只能靠自己去消融。
“师尊,我们不与小师弟相见,您甚至还阻止了宁叔父,这又是为何?”
他话刚出口,这位天云子的高足,宁风的引路师兄立刻就发现了异常。
沈兆轩下意识地重复,旋即恍然。
这个事情,除了宁风自身,谁也帮不了他。
“这是……”
沈兆轩静静地听着,天云子性子严谨威严,即便是沈兆轩这个从小由他养大,犹如儿子一般的弟子,都没有见过他这般谈性大发的样子。
“真正铭刻在心中的感情,如何忘得掉?”
“师尊则如我此刻,半只脚踏在元婴路上。”
他心里明白,天云子这声“你悟了吗”问的不是他,而是无声地在问宁风。
沈兆轩完全能想象那个期待了十几年的学徒,听到这句话时候的心情,那怎一个欲仙欲死了得。
真的,太难了。
即便是天云子不出手,他沈兆轩也会将其余人等全部拦住。他知道,宁风现在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别人的探究。
“……那时候,为师一如你小师弟现在,连筑基修为都还没有。”
天云子先是置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宁风盘坐的身影。稍顷方才缓缓开口道:“兆轩,你想问什么?”
“他需要的是——放下!”
半晌,他继续用那种缓缓的语气道:“兆轩你错了,宁风现在不需要那些。”
他心知这话道来容易,就好像热铁别摸一样,真正地践行下来,却有万千的难,不是真正的溺水者,难知冷暖。
天云子默然得久了,此刻似乎说起了性子,继续道:“所谓放下,不是忘却。”
天云子言语间的怅然之意。溢于言表。
沈兆轩一生多在宗门,却也不是没有出外行走过,人世间的百态横生早已看遍遍,哪里不明白什么叫做知易行难。
沈兆轩若有所悟,顿了一顿,道:“师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师弟现在需要的是真正的放下。”
“是啊,懂得热铁别摸,那么就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去摸。”
这世上,能将压力化作动力,不因目标之远、难而颓丧反倒是奋发者,寥寥而已。
一样还是那样的,水还是那样的水,背影依旧是那个背影,但却感觉浑然不同,恍若天地间,蓦然静了下来。
“师尊,他说了什么?”
沈兆轩听到这里,整个人豁然开朗,之前还犹如迷雾般遮挡的东西,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能做到这一点的。自然就是沈兆轩身边的——天云子!
那方小天地的诡异变化,只可能是源于他自身的心中变化。
最后四个字出口,沈兆轩默然不言,只是静静地看着眺望着天云子背影,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宁风盘坐不动的身形。
沈兆轩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一群大象在他心中践踏而过。
他心中明白,宁风此刻怕是不想见外人,尤其是不想见那些并不熟稔的同门。
这个动作本来没有什么,可是从那一瞬间开始,沈兆轩就觉得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