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5
姚希希死咬着嘴唇。
“希希……”每一个字从姚静香口中吐出来，都明显的带着几分迟滞。
她仔细的看着女儿，这样近的距离，还是看不够。这样清透的眼神，澄澈至极，多像存谦，干净而执着。
“刚知道有你的时候，我曾经埋怨过，这个孩子为什么要这时候来……我后来常常想，这是不是对我惩罚，因为我有过这样的想法，所以，要让我永远不能成为我女儿的妈妈……”姚静香哽咽。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姚希希能感受到。脸上一片凉意，她抬手擦了下，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的已经是满面泪痕。
一时有短暂的静默。
姚希希也不说话，只是闭了闭眼睛。
“不冷么？”陶明白看她的衣服单薄的，几乎要被风给吹的鼓起来。她本就娇小玲珑，往那一站，仿佛随时都会被风给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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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惯了他温和的模样，脸上总是有暖心的微笑，此时见他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整个人看上去竟有种无法言喻的萧索，她的心，不可遏制的缠紧。
天色沉沉，雪飞飞扬扬的，风卷着雪，冷冽的打在脸上，她打了个哆嗦。
她听着风吼吼的从耳畔刮过，双手抵在他的心口，感受着他轻轻的搓着自己的背脊。周遭安安静静的，唯有雪无声的飘舞。她忽然的，就有些晕乎乎的，任由他这样搂抱着自己，一动也不想动，享受着连日来难得的心下安宁。
这人，上辈子是欠了她的么？姚希希忍不住心说。
眼睛生疼生疼的，但是，她知道，不论她经受过什么，怎么样，都比不起眼前这个人所受的煎熬。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她很容易的，就体谅了这一切。
她身边的至亲至爱，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细润无声的爱着她，她曾以为，这份爱，是一张将她牢牢束缚住，令她喘不过气的大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份爱是一方温暖的，为她遮风挡雨的大伞。
直到陶明白打开车门，碰到她的身子，她才惊醒。
他这一说，姚希希立马打了个哆嗦。
她只看着女儿的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
姚希希犹豫着，要不要将他叫醒，可看他的模样，又似乎非常疲惫……隔着车窗玻璃，她有些不自觉的抬手，印在他的脸颊的位置。
“我能……去看看他吗？”她问。
她说话的时候，嘴里冒出来一团浓浓的白雾，她不禁仰头，看着絮絮的雪飞扬飘落。
最终的真相固然不是那么美好，但最终得知真相，像是终于卸下了一个包袱，霎时轻松无比，而随之而来的，更多的是满足与幸福。被这样多的人关心、爱护着，她没理由不感恩。
在她最最茫然、无助与痛苦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收留她的逃避，体谅她的矛盾，陪她一同走过。
长久的沉默所带来的，是一瞬的尴尬。
她望着女儿，同样的，她发现，女儿也正望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她眨着眼睛，原本是想说谢谢的，倘若道谢，她得有无数个谢谢跟他讲，但其实所有的感谢，追根溯源都只有一条——有他，真好。
姚希希便笑了起来，笑容是连日来难得的舒心甜美，陶明白便也不禁笑微微的看着她。
有猫腻啊，她想，这个人总是跟只无害的宠物似的，叫人放松警惕，然后趁势蛊惑心神。
“外面风大。”姚静香提醒道，“穿上外套。”
姚希希忽然起身。
陶明白仍在耐心的等她回答。
感受到她格外的柔婉，陶明白心中一叹，用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头发……她似乎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想。
她曾以为，是爷爷不折手段的拆散了两段感情，也曾以为，她是被抛弃的，自己是不被需要的……然而，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臆测。那样偏执的认为，她是不幸的，甚至，厌弃自己是所谓的姚家四姑娘。
要搁平时，姚希希一准要赏他一对白眼，无奈这会子，她心中格外的柔软，反而抬头对他一笑，说：“我们上车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