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推开门,她就愣住了。“女士,请拿上行李跟我走。”
她再次坐直了。
过道昏暗,夜色清冷。
“你在霖市哪个单位上班啊?”
她想了想,从包里拿起纸笔,留下自己的手机号,并写道:“我想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了。但如果你以后有机会来霖市,请给我打电话吧。我会是很不错的导游和朋友林浅。”
无论车厢里各处爆发出多么热烈的感叹声、谈论声、歌声,他都纹丝不动,仿佛已经睡死过去。
“嗯。”林浅也抬头往外看,这一看,却瞥见前方斜对面的位置已经空了。之前坐在那里睡觉的军人,不知何时离开了。
林浅快步跟在两个人高马大的军人后头,穿过一节又一节装满士兵的车厢,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
包厢里没有开灯,男人的面目也是模糊的。他非常高挑,也穿着军装,比刚刚的军官还要高一个头。帽檐压得很低,挡住了眼睛,只能辨认出他的鼻梁很挺拔,下巴的线条简洁而干净。
这军官似乎也有些尴尬,匆匆说了声“没事”,转身就走了。
“哐当”一声响,他已经干脆的带上了车厢门,根本没理她,挺拔的身影迅速走远。
“没事,这一段路况不太好,可能有临时险情,很快能处理好。”对面的士兵安慰她。
尽管看不清他的脸,但这气质身形却告诉林浅,就是那个人。
这时,坐在斜对面的一个士兵,主动找她搭话了:“姑娘,你是哪儿人啊?”
显然,这是军官们住的地方。这里肯定是他的铺位,让给了她。
她也望着他,白皙的脸在夜色里显得越发清冷,眼中透出几分紧张。
话音刚落,隔着过道的一个士兵极其爽朗的开口:“我也是霖市人,原来是老乡啊!”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亦无站台,显然是一次临时停车。士兵们的警觉性比林浅更高,他们全醒了,不少人伸长脖子看着窗外。
笔直的公路尽头,远远望见一片辽阔的工业园区。数幢整齐的白色高楼,漂亮而时尚。门口“爱达集团”四个鎏金大字,格外醒目。
林浅倏地睁开眼。
林浅忍不住笑了。
林浅跟他大眼瞪小眼。
闲聊的空档,林浅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目光却偷偷落在前排斜对面的一个男人身上。
天亮的时候,火车终于抵达拉萨。
士兵们大概都知道这姑娘遇了险,所以待她的态度也特别亲和。林浅微笑答:“我是霖市人。”
“你就是少校?”
“嗯。”他已经拉开了车厢门。
他穿着呢子军大衣,即使背对她坐着,也显得身材十分高大,与周围士兵的普遍身高一比,格外出众。宽檐军帽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只能隐约看到棱角分明的侧脸,似乎比其他人肤色要白很多。
面前依旧是冰冷的窗玻璃,外头寂静深黑一片,隐隐可见山川湖泊的轮廓。而天空中,群星璀璨,静静闪耀不动。
几个军官低声交谈着,刚要踏上一俩吉普,就见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跑到中间那名军官面前站定,利落地行了个礼,这才说:“厉少校,总算找到你了。中午收拾你的火车包厢,发现了这个。”他将一张写有电话号码和几行字的便签纸递到那人面前。
直至到了一节软卧车厢门口,离那些士兵已经很远了。军官示意士兵放下行李离开,这才重新看向林浅。
四个铺位都是整整齐齐,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似的。唯独其中一个上铺的墙壁上,还挂着件军装上衣。面前的小桌上,则放着个不锈钢茶杯。
啊?
可那军官没答,利落地一挥手,另一个士兵已经扛起她的行李,大踏步地朝车厢门走去。
咦?他怎么会在这里?
过道里空荡荡的,前方车厢口还有两个士兵站岗,的确安全又清净。
是他?刚刚在硬座车厢睡觉的男人?
林浅:“……”
话音未落,士兵们“刷”一声全站了起来:“是!”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
林浅:“嗯……爱达集团。”
士兵们也有些累了,大多数人靠在座椅上打盹儿,车厢里变得清冷而安静。林浅独自靠在微凉的窗玻璃上,闭目养神。耳边唯有火车碾过铁轨的阵阵轰鸣声、撞击声。
外面依旧是平静的过道,不远处还站着两名哨兵。而隔着两三米远的过道凳子上,一个军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呢子大衣黑色军靴,不正是刚刚对她退避三舍的少校?
因为工作变动,她最近难得有假期,就来了梦寐以求的西藏徒步旅行。原本以她的体质和户外运动经验,这趟行程没多大难度。谁知回程时,刚到山腰,租用的小卡车抛了锚。加之天气突变,又连下了一夜的雪,把她折磨得够呛。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一列列军用卡车停靠着,正要运送退伍军人们返回家乡。
林浅以为他要说话,安静地等着。谁知就看到他缓缓地、一点点又把头低了下去。保持原来的姿势,一点声息动静都没有了。
因为那名军官,走到了她的座位旁。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冷峻的眼神。
“没必要给我。”温凉而平静的声音。
他看那张纸的时候并没有遮遮掩掩,左右两个军官虽然站得笔直地等着,眼睛却自然而然往纸上瞟。
结果听他这么说,其中一人忍不住说:“林浅……就是那个遇险搭便车的女孩?我今天早上可看到了,挺漂亮的啊。你家不就在霖市吗?怎么不把人家号码存下来?”
周围人全都目光熠熠盯着厉少校。
他却再次压低帽檐,竖起衣领,第一个跨上了吉普。
“不必。”他淡淡地说,“我和她,很快会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