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访客
这一日睡前,沛柔就借口睡不着把李嬷嬷留了下来。
她也并不要李嬷嬷讲故事,只是躺在嬷嬷怀里把玩着她的手指。
桌上银缸未灭,把老妇人和女童的身影映照在墙上拉的很长。
沛柔在醒过来之后变得活泼聪明了许多,这一个多月来李嬷嬷也习惯了她的变化,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的了,“姐儿可是要问自己出水痘的事情?”
沛柔转过脸来看着她,语调是孩童的惊异:“嬷嬷怎么知道的。”
李嬷嬷笑了笑,“白天我见你在你祖母面前欲言又止的,就知道你是想问问的了。姐儿是昭永六年夏天出的水痘,也就是你五岁的时候。可能是你太小了,病的昏昏沉沉,所以自己也不知道。”
“那时候我和夫人日夜守着你,五月份天已经热了,你烧的吓人,家里又没有冰,我出去茂源当当了夫人好几件首饰,才从附近的大户人家那里淘换了几块冰来。”
前生她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得出来的结论,闵氏夫人似乎并不是能容人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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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记得昭永六年父亲领的是什么差事了,但他大部分的时间终归都是在燕京的。
“那父亲在做什么?他不管意姐儿吗?”
博古架上只稀疏的放了几件瓷器,皆是素淡的颜色,不起眼却是件件价值连城。
昭永六年,不就是闵氏夫人去世的那一年吗。
拜访像定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事前却连个帖子都不投,果然是何太夫人的做事风格。
而四娘浣柔身体不好,常年累月养在内院,忽然就得了水痘这样容易被传染却不容易自发而得的病,难道这件事和她有关?
因为工艺复杂,一年能进上的不过几件罢了。又因为战乱,能烧这种瓷器的匠人不知所踪,如今存世的都已经是孤品了。
齐家人这一世疯了不成?求见太夫人做什么?
沛柔其实也不肯相信,父亲只是贪图母亲的美色就可以背弃与结发妻子的恩情、背弃从小如兄弟一般的皇帝的信任。
那时候父亲在外只怕是已经受了御史的弹劾,在内又有闵氏夫人相逼,所以才渐渐疏远了母亲。
润声是定国公世子,又已经满了十岁,手下也有父亲为他培养的将来属于他自己的人手。她思来想去,这件事只有托润声最合适。
即便不能,那也是先人手泽,生母过世前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给她,想必就是当了这批首饰之故,她想好好收藏。
其他几家大约也是不想背上结交重臣图谋不轨的罪名过早的被圣上盯上,和徐家的关系一直也只是不远不近,场面上的往来罢了。
不爱走动?沛柔嫁进齐家还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何太夫人年纪更大。
他们徐家向来和皇子的母家都没有什么交集,一片赤胆忠心站在圣上那边。
何太夫人笑道:“是我失礼了,这几年年纪大了,越发不爱走动,和你们这些老姐妹的联系也少了,是我的不是。”
像茂源当这样的大当铺,物品的流动应当并不会很快,可终究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要找起来只怕也是件费时间的事情,她只能等。
何太夫人就有些惊讶,“只知道大侄子的女儿前几年夭折了一个,倒是没听说过大侄子还有别的女儿。”
况且能容忍丈夫有小妾,也不代表能够对丈夫置外室这样赤裸裸伤颜面的事情无动于衷。
当时沛柔原本就站在角落里,齐家人进了厢房之后她又着意躲到了人群后头。齐延和她行礼时恰好赶上焰火表演开始,何太夫人没有注意到她并不奇怪。
像何太夫人这样的人自然是发觉不了的,就听得她道:“妹妹这屋子里也布置的太素淡了些,”她拿起雪友奉上的胧月釉茶盏,真心实意地道:“这是甜白瓷吧,这哪里像您现在的身份地位该用的东西。”
当时和太夫人说故事的时候她有意漏过了这一节,反正原本也无关紧要,她实在懒得提起齐家人。
这似乎就更说得通了一些。
沛柔就把笔落到了罗汉床下。
太夫人的父亲是当世大儒,她的学问自然很好。前生沛柔读书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敢说“学问”二字,所以前生她在两榜进士齐延面前十分的心虚。
就见寒客陪着何太夫人进了松鹤堂的院门,二人一路寒暄着,何太夫人的目光却也一直打量着松鹤堂里的景色。
可或许是刚开年事忙,一连几日沛柔都没有找到空闲和父亲说话,往梅真堂去了几次,都只是被柯氏留在她的正室里吃点心闲聊,让她心里十分的不自在,只能把这件事先压在心里。
太夫人显然也有几分诧异,然而她自然是比沛柔要沉稳的多了,斜睨了沛柔一眼,向寒客道:“还不快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