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明叙
灞水是燕京城外的一条河流，靠近城东繁华之地的一段是修建了道路的，沿河有街市。城南多是贫贱人家，这一段河岸也就保留了原本的面貌。
端午时节，草木生长的很好，河岸边有很广阔的草地，上巳节时青年男女们常常来此相聚冶游。
今日游人不多，四野空旷，虽然比不上西北那邬草原那样辽阔，却也叫人心旷神怡。
马车上有毡毯，陆嬷嬷和苏嬷嬷把毡毯取下来，在邻近河边的草地上铺了，又拿出从两府里带出来的点心瓜果安置了，请三个小娘子在毡毯上坐。
万长风牵着马逐渐走远了，瑜娘就和海柔细细的说起西北故事来。
这些故事前生沛柔已经听过，就只放了一半的注意力在上面。她很难得才有这样放松的时间，可以尽情的远眺河上江帆。
她当然是很爱定国公府的，前生做梦也要回去，明知必死也要回去。
齐延和他同样拜在周说竟周先生门下，也曾经夸奖过他的文章，针砭时弊，字字珠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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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也不等陆嬷嬷回答，径自就走到了她们坐着的毡毯前，笑着道：“今日五妹妹怎么也在这里。”
海柔也就老老实实的重新坐了下来，却不想再搭理景珣。
“好你个珣哥儿，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海柔一下子从毡毯上站了起来，就要追着景珣打。
沛柔靠着瑜娘的力量才勉强坐了起来，虽然身上没有被地上的砾石划伤，可毕竟也是重重的撞了一下，此时身上还是觉得有些疼的，只摇了摇头，对瑜娘道：“万家姐姐，我没事。”
可是沛柔见过他锐利的样子，后来就总觉得他不伦不类，不过是披着书生的皮囊，其实却行杀伐之事。
景珣便道：“三姐姐，你是不是最近过节又吃胖了，我一下子都没认出来你。”
他既然提起了柯大太太，她也总该客气两句才是，“我母亲在家一切都好，只是少人说话。我年纪还小，怕不懂事说错了话，惹母亲担心，因此并不常常到她跟前去。柯大太太若有空闲，不妨常常过来家里坐坐。”
他给沛柔和海柔行礼，“今日我随松石书院的同窗冶游至此，听闻这里有两位定国公府的小姐，因此特来拜会。家祖柯至卿，定国公夫人正是我姑母。”
可也没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就把状告到太夫人、永宁郡王妃两位长辈跟前。
柯明叙和齐延是完全的两种人，他的温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和。
那群少年在陆嬷嬷自报家门之后便陆续离去了，只有一个身着松青色仙鹤纹团直缀的少年还没有离开，陆嬷嬷原本就是在和他说话。
就听海柔道：“珣哥儿，你难道没看见你三姐姐我也在这里吗，没礼貌。”
“我和我妹妹以及徐家的两位小姐今日确是是先去的善堂。捐赠了物资之后，见天色还早，就决定出来走走，想不到有幸在这里碰见小世子。”
他们就大大方方的说起话来，“五表妹客气了。我在家许久没有听见姑姑的消息了，她最近可还好？“
“若是她知道我今日见到了五表妹，却没有过来打声招呼，回去之后只怕要埋怨我。如今有了五表妹这一个消息，我也好跟我母亲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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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苏嬷嬷才是跟着海柔出来的仆妇，可资历远远比不上太夫人房里的陆嬷嬷。
燕京世家子弟身上带着的那种风流气质是张扬的，明亮的，可是却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却不同。
万长风显然也发觉了，怕遇见什么事端，牵着马回了她们身边。
或许是因为他母亲来自江南，柯明叙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北地少年身上少见的优雅。
沛柔毕竟还是稍显瘦弱，被他的力气一下带倒。幸而地上毡毯铺的厚，她摔在地上才不至于受伤。
为免麻烦，沛柔一直都是背对着他们的，却没想到景珣还是要凑上来和她说话。
柯明叙就笑了起来，“我会转告我母亲的。”
同样出身高门大户，他反而有一种书香文墨沉淀之后的淡然和自如，让人望之相亲。
陆嬷嬷见沛柔这样懂事，又是欣慰，又多了点没由来的伤感，到底还是又说了景珣几句，又饱含警告的看了海柔一眼。
好不容易有人和他说话，对方把话说的又客气，他也就和万长风说起话来，只是还时常拿眼睛瞟着沛柔。
可一座府邸毕竟是静止的，哪里像这一川东流水，永远也不会为谁而止步，反而更有其魅力。
他比沛柔只大了六岁，却格外有一种沉稳的气质。他生就一双丹凤眼，一直含着笑意听沛柔说话，却并不让人觉得轻浮。
况且这件事细究起来，里面也有海柔的事。
陆嬷嬷是太夫人的陪嫁丫鬟，多年来忠心耿耿，在定国公跟前都能说的上话，景珣当然就更不敢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