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自请
沛柔在李嬷嬷面前向来都是乖巧可爱的，她也的确从没有把这心思暴露在人前。她的变化太大，让李嬷嬷不觉有些愕然，半日没有缓过神来。
等她终于消化完沛柔方才说的话，她不由得去看了一眼同样怔愣着的纭春。
纭春她自然是很了解的，沛柔便道：“嬷嬷不必担心，纭春也能明白我的意思，她是不会背叛我的。”
纭春听闻，立刻就跪了下去，“五小姐待我有大恩，万死不足以为报。”
其实沛柔不过是答应了帮她去找找家人，至今也没有任何消息，哪里算的上大恩。实在是纭春太过善良了。
沛柔心里又多了几分怜惜，把纭春扶了起来。
就听见李嬷嬷道：“姐儿是女子，年纪又还小，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凶险。你母亲那时已经十五岁了，又素来聪慧，强权之下，也没有什么办法。”
“若我一人之力不行，那我就去说服祖母和父亲；若倾徐家之力不行，我就嫁到同样见不得忠臣被冤、黑白颠倒的人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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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所以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到香山小院去好好养病，等着看那一天。将来我当然是要奉养祖母、孝顺父亲的，可外祖父那一边我却并没有人可以照顾了。”
“我就是再挂念您，也只能偶尔出府去见您几次，若没有纭春在您身旁，我岂不是得日日挂念您，找了由头往香山跑，这样反而不好。”
“可我也不会莽撞的，以卵击石是莽夫所为，我不会这样愚蠢。”
沛柔就假意嘟了嘴，“在祖母眼里，沛姐儿难道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么？是纭春说要报答李嬷嬷照顾她的恩情，自请去香山的。”
沛柔也被牵动了真心，哽咽道：“正因为我是外祖父留下来的唯一的血脉，我才不能看着阮氏一门背负污名，永生永世被踩在泥里。”
李嬷嬷还要说什么，沛柔忙道：“嬷嬷就不要再推辞了。您放心不下我，难道您一个人去了香山我就能放心的下您不成？”
公府小姐房里的大丫头，和被远远的遣到香山养老的嬷嬷身边的服侍丫鬟，谁都知道哪一个更好。
可纭春若是懂得趋利避害，受人恩惠却不是想尽办法报答，而是只贪图富贵舒适，那也就不是她所认识的纭春了。
“您还记得我曾经在祖母面前说过，我就是您的外孙女，将来要为您养老吗？我在祖母面前说了那么多话，恐怕没有一句比这一句更真心了。”
“我不信这世间真就没有是非曲直，过去的十数年没有，我不信将来也没有公道大明的一天。”
李嬷嬷早已经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她是见证过那场灾难的，她在那场灾难中活了下来，没有人会比她更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沛柔正想让纭春帮着李嬷嬷收拾行李，就见她又郑重的跪到了沛柔身前。
李嬷嬷只是握着她的手，拼命的点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柯氏如今是专注着养胎没心情找她的麻烦，以后却未必。三来前生她的四个丫鬟处的就不太好，纭春性子绵软，哪怕有她护着，恐怕也要吃亏。
太夫人刮了刮她的鼻尖，“难道我不关心你李嬷嬷，我就对你不好了不成？你这小没良心的。”
“小姐房中如今事少，万事都有扬斛姐姐处理的妥帖，奴婢蠢笨，不能比扬斛姐姐万一。”
李嬷嬷听说，也就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再推辞。
“你就拿了这脉案去，让你四叔母细细的说给你听。若是感兴趣，学一点医术也是好事。”
还不如让纭春过去服侍李嬷嬷几年，她既放心，也全了纭春想要报恩的心。等过几年扬斛放出去嫁人，想必李嬷嬷的身子也好些了。
她的心从未有过这样的坚定，“害外祖父一家的不是一户两户人家，我会慢慢的查清楚，然后找到证据，也让他们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话说到这里，沛柔反而并不觉得很痛苦了。
沛柔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可以这样，她正好也有一张药方想问一问四叔母，只是找不到由头，这或许也是个好机会。
沛柔就没说话，在太夫人怀里静默了许久，才开口道：“祖母，李嬷嬷已经答应了去香山小院养病了，她的病会很快好起来吗？”
沛柔就把纭春扶起来，笑着道：“有你陪着嬷嬷去香山，我就放心的多了。我房里大丫鬟的位置我还是给你留着，等李嬷嬷身子好了，你想进府来帮我随时都可以进来。”
“你若是实在关心李嬷嬷的病情，我就和他说，让他每次给李嬷嬷诊脉之后，把李嬷嬷的脉案也抄一份送到府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