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将离
芍药一名将离,故将别赠之。
那日的最后,郭氏亲手折了两枝芍药赠给沛柔。连瓶里的芍药都尚未谢尽,郭氏就撒手人寰。
这是她重生以后,定国公府里的第一场白事。
庶子媳妇,尚有长辈在堂,场面并不隆重。不过数日,定国公府里就恢复如常,只剩下四房还有些白布幡帐罢了。
这一个月她没有进宫,素衣素服,粗茶淡饭,为郭氏服孝。
沛柔大多的时候都在翠萼楼里整理这些年郭氏留给她的东西,教她学医理的笔记,她指点过的李嬷嬷的脉案,还有她指点过的沛柔的绣活。
郭氏另外又给了她一支金镶料珠点翠虫叶头作为纪念。
“若有下次,可不就是受两百文钱的小伤这么简单了。可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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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一个少年笑着道:“什么林霰?你说他啊?他不过就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儿罢了,怎么,小娘子今日要为他出头?”
“后来我相信了,我换了素衣来穿,他们又说我晦气,我又和他们打了一架。”
他的肤色并不太白,眉眼却很秀气,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原来想着,我这一生只得了浣哥儿一个,我也知足,却没想到还能和你投缘,这些年我心里也是把你看作我女儿一般的待。”
过了一个月,沛柔的情绪才慢慢好了起来。
在妙义堂上学的学童来自天南海北,有不少人都是在这边赁了屋子住的,大多就聚集在妙义堂后面的那条小巷。
“她临走之前特意将你托给了我,往后你的一切事情都交由我打理。”
沛柔去看他的手,却根本不像一个孩童的手,瘦骨嶙峋,上面布满了茧子,是常年劳作的痕迹。
其他少年也害怕再挨打,连连回答。
沛柔对着他点了头,让他站回自己身边来,而后高声道:“今日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欺人者人恒欺之。”
在京城呆了半年的定国公要完成他在西北的最后一件差事,护送公主嫁入敕勒王庭。
林霰的双手都紧紧握成拳,他的身体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几户人家皆如法炮制。
林霰想了想,答她,“全部好全了大约要半个月的时间。看这样的伤不了什么钱,一个人两百文钱足够。”
四哥浣声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所以她那时见了只觉得眼熟。
言犹在耳,斯人已去,她又是没有母亲的孩子了。
妙义坊是个死胡同,沛柔问清楚了,他们上次就是在这里打架的。此时马车就停在窄道中间,把所有人都堵在了里面。
郭氏把她当作女儿,她今生又何尝不把自己生母的样子投射在郭氏身上。
在第一户人家门前停下,沛柔让纫冬去叩门,说她们是妙义堂主人郭家的人,请他们家的孩子往巷尾去一趟。
沛柔没顾得上回答他的话,“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人打你吗?”
沛柔扶着纫冬的手下了马车,而后是林霰。
他又追问沛柔,“她没有别的话留给我了吗?”
沛柔虽然只见过林霰两次,但是她记得林霰的长相。
贞惠公主在六月时出嫁,红毯自宫城迤逦而出,穿过朱雀大街,一直到燕京城门。
长到这个年纪,她的容貌与前生最盛时已经相差无几,就是景珣这样见惯了美人的,一笑之间也要为她倾倒,更何况这几个乡野之地来的少年。
沛柔到底还是了好久的时间,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而后想起了方才林霰说的话。她就吩咐纫冬,“去妙义坊。”
“她没有别的话留给我了吗?”
或者是看纫冬衣着富贵,又生的美貌,居然并没有人起疑。
难怪郭氏说林霰天资聪颖,同样上学的人年纪原来都比他大好几岁。
这几年她在外行走,一直都是带着护卫的。那两个护卫听罢,请林霰撩袖看过了伤口,就立即对那几个少年动手了。
“我见你时一身素衣,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四叔母一个月前仙去了。”
“你安安心心在这里上学,等学成之后,你有一技傍身,天南海北,自然任你去闯。”
他从一无所有,到有人关心牵念,如今又是一无所有。
他不可能无来由的直接去信任沛柔。
那几个少年才受了伤,哪里还有力气回答,那护卫就踢了方才答沛柔话的少年一脚,他忙答可一句,“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很快,纫冬就带着一个清瘦的小少年过来了,领着他上了沛柔的马车。
林霰看了她一眼,对于她这样称呼不置可否,走上前去,看过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少年的伤口,而后对沛柔点了点头。
前生在柯氏的授意之下,她的名声比景珣也只略微好一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