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心意
那一封信沛柔决意不看，却也舍不得损毁，就和那一叠铜绿的谢公笺放在一起。
这么多年过去，剩下九色的笺纸，已经尽数被她用完，只剩下这一色铜绿，仍然和它刚到沛柔手中时一样。
那枝是春樱，却也并不是真的。
枝条仍然是樱树的枝条，只是在外面上了一层如玉的漆，让它不会再如普通的枝一样老去，或是很容易地断裂。
樱瓣是用珠贝打造的，表面有温润的光泽。
蕊是极细的金丝，每一根都形态各异。稀疏几片盎然的绿叶则是由翡翠打磨成的，叶脉清晰，丝丝缕缕，纤毫毕现。
那日她与齐延决裂，他插在她发髻上的那一枝春樱，瓣随风凋零，枝又被抛却在地上。他把它拾起来，做成了这副模样。
沛柔想说无事，但到底没有忍住，自己去取来了齐延的那封信，借着烛火的光芒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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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娘的气色比四月份时好了许多，也不再稍微坐一会儿就觉得疲累。
闵淳心入东宫之后，此时的位份就是太子嫔。前生她忽而升做太子侧妃之后，没有多久，太子就被今上下旨废去了储君之位。
可这件事若是让三皇子那边的人知道了呢？
闵淳心给嘉娘和贞静公主请过安，倒要换沛柔给她行礼。
他说了他做不到，所以就做了这个给她，算是表明他的心意。
嘉娘就笑道：“沛娘别怕，有本宫在这呢，谁也别想欺负你。”
下面还有他绘的一片红枫，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用色的，脉络明晰，过渡自然，若不仔细去看，恐怕会想要把这一片枫叶从纸面上取下。
贞静公主用银叉叉了一块，笑着道：“你今儿是怎么回事，让你说笑话你又不说，光在这里干下人干的活。”
如今嘉娘与太子之所以隐忍不发，不过是还顾念许侧妃出身的许家是太子母族，不愿自毁长城罢了。
许侧妃也的确是最有动机的人。
林霰说话太直，当着嘉娘的面就说了她的孩子恐怕不会太健康，如今大家也都知道，只是默契地不提而已。
他总说到他有一段长日无聊的时光，看来也不过是在说谎。若有闲情作画，又怎能算得上无聊。
她从前虽然不是柯明碧那样见人先含了三分笑的性子，却也颇少做此肃容。再看看她身后那个小宫女，就更令人觉得奇怪了。
说给外人听的原因，只是她冲撞了太子。可她是知道内情的人，与嘉娘中毒的事情一联系，只怕给嘉娘下毒的人就是她。
她们正说的热闹，却忽然有宫女来报，说是太子嫔闵氏求见。
从前他为她做过画，她知道他的画技很好。可这样的好，终究是用很多很多的时间换来的。
五月回宫以后，贞静公主再也没在她面前提到过浣声，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个人一样。
若是只为告诉她那个消息，他托了沛声给她传话或是写信，结果是一样的，这么大的人情，难道他还怕她不还不成？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他们终究还是各为其主，要走向不同的未来。
“乙亥年九月十六，出燕京城门，赴香山。见一农家小院，隐隐有熟悉之感。叩门，见乡君立于院中，顿生恍如隔世之感。后与乡君同赴枫林，见夕阳晚照于古枫之上，星河月色，也抵不过一叶菩提。”
“看来本宫也是时候该摆一摆做嫂子的威风了，贞静，还不快去给本宫倒杯茶来。”
沛柔把这枝和上次及笄时收到的兰放在一起，而后让纭春吹熄了烛火歇下。
不过这样也好，今生有她在，等浣声出了孝，她一定会让太夫人给他找一个好妻子，不辜负郭氏的嘱托的。
贞静公主正在和嘉娘说太子小时候的窘事，说到有趣处，自己先掩袖笑了起来。
太子知道了她的心意，又清楚了许侧妃的为人，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可谓一日千里。她如今也活泼了许多，沛柔很为她高兴。
只是他写的东西当然不会像她前生一样白话罢了。
随着闵淳心一同进殿的，除了一个眼圈红红的小宫女，还有一位红衣女官。
倒是和沛柔从前给他写信之前，总要在纸上先记录很多天里发生的事情有些相像。
他特意选了这一段，是要向她表明他的决心吗？可她从来是明白他的决心的，是他还不明白她的而已。
能着红衣的宫人，也只有太后、皇后身边的罢了。
贞静公主就笑着对沛柔道：“行，既然你要做宫女做的事，本宫也按赏宫女一般地赏你。就赏你再为本宫削一个桃子，就要这个最大的。”
齐延说话算话，四五日之后，就把林霰从何阁老府送回了妙义坊。她后来是让林霰进宫去，在寿康宫里给嘉娘看过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