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争得阴重邂逅——景玙番外
从一出生，景玙就是昭永一朝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她有父皇，母妃，还有一个哥哥。
有锦衣玉食，有珠玉宝石，有她的亲人们永远都没有限制的宠爱，和一直让她过的很快活恣意的天真。
她的天真，和母妃对她的爱，是一起消逝的。
她生在宫里，不会长到七岁了，还不知道一面面朱红墙之中，一个个着绫罗，饰珠玉的女子在想些什么。
她一直都以为母妃的昭纾宫是世外桃源，每次她一踏进宫门，看见满宫的草，看见抱着雪含笑看着她的母妃，她就什么都不必想，也不必害怕了。
母妃的性子软和，哥哥也是。所以他们是从不与人起争端的，可就算他们已经这样退让，皇城中的风雨，还是吹到了昭纾宫里来。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日。她好好的上着课，忽然听见了那个消息。
翠萼楼离他住的枫晚堂不远，有时候她站在楼上，能看见他自书院归来，往枫晚堂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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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进昭纾宫的时候，殿外没有什么人，很是安静，就和平日里一样。只有她的哥哥站在殿门前，看起来有些焦急。
张皇后被废为庶人，在冷宫中身亡的时候，一开始她是高兴的。到了后来，她也不觉得很快意了。
帝王薄幸，即便是对自己的发妻也是如此。
父皇有许久都没说话。皇后立起身子，将凤冠摘下，而后将朝服也脱下，折好，放在面前的青砖地上，磕下头去，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从不肯在她面前提到她四哥哥，她能理解她的担忧。
他说他最爱的是母妃，可后宫中开过的朵，齐淑妃，白昭仪，黄婕妤，每一年都不会比前一年更少。
想起昨日朱檀姑姑和她说的，驸马总是在她睡着时守着她，在她将要醒来的时候离开，她才终于绷不住心里的那根弦，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她有把握说服她的父皇，她知道他最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
父皇有些烦躁起来，迈步向着殿外走，“皇后不必再说了，朕意已决。皇后爱女，好好替贞惠打点陪嫁入敕勒的诸事便是了。”
距离他出孝，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若是一年之后，彼此仍旧愿意，为何不能结为夫妇？
他终于开了口，“皇后应该先和武宁侯好好商量才是。武宁侯今日在前朝力主将贞惠送往敕勒和亲，怎么入了夜，皇后却又这样求朕。”
那一日她其实真的恨极了，恨极了他的无能，也恨极了自己的无能。
便是到了后来，她也不是同情她的哥哥，和做了那么多错事的许家人。她只是同情她的嫂子，以及什么都不懂的凊哥儿而已。
他真的是很好的，虽然和她一样，母亲早亡，又身有弱症，却从来不会不对生活有任何怨怼——与她交好的徐家人好像都是这样，彼此关爱，彼此尊重。
回到公主府里，她悒悒不乐了许久，也不敢告诉他，甚至开始有些躲着他。他知道她有心事，她不愿说，也从没有逼迫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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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玙那样的讨厌皇后，可在那一个夜晚里，她也为她难过了许久。
她的时间不多，但她想他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她说，从今日往后，每个月的十五，她会让人在城东的书画铺子里卖一副她自己作的芍药图。
她只希望她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在宫门前见到母妃，看到她还抱着雪，笑着等着她下学回来，告诉她只是那个丫鬟传错了话，她什么事也没有。
她活了十八年，从天真懵懂的小公主，到后来嫁为人妇，真正使得她备受打击的只有两件事。
他好像忘记了她还在他的内殿里，就这样和皇后说起了话。
一个皇子，母妃与她腹中的弟妹为人所害，他什么也不做。别人让他在殿外等，他就老老实实的一直站在殿外。
最后他指着小纱窗外的芍药，“我的母亲最爱芍药，我们在她最爱的间相遇，会不会，这其实是她给我们的指引？”
若是他次次都愿意买下，等他孝期过后，她会打点好一切。
若是他不曾这样，也不曾将根本就不适合做皇帝的皇兄立为太子，皇兄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后来这样，许家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后来这样。
张家的今日，或许就是许家的明日，但总归不是她的明日。
她心里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她只知道她要往前跑。往常她和朱檀姑姑说说笑笑，心中盛满期待，很快就走完了的宫道，原来居然是那样长的。
健康很好，若不是那么健康，也只需要他和她都再多几分心思。
是啊，景玙也想听听他的回答。
皇后没有抬头，“敕勒使臣求娶公主，众臣主张以嫡公主和亲。臣妾自请去位，余生入长宁殿带发修行，只求陛下能将臣妾的贞惠留下。”